一个织梦人的一生(织有梦)
恐怕,也只有麦子不忿了吧,看着甜美的糖枫与近在咫尺的勿忘我都对风表现得心心念念的,早已被村民的期盼与作为农作物的命运压低了头的他们,还能做什么呢?只能在秋风拜访自己时,执拗地偏过头去,形成一层又一层的麦浪,发出“哗啦啦”的抗议声。
秋风不歇,麦浪不止。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景色了——无需语言,它们的时间、它们的生长、它们的存在,依旧静默却又坚定地矗立着,也许会被过往的人流选择性地忽视,但它们是真实的。这,也许就够了。”
她睁大了自己银灰色的葡萄眼,习惯性地这般想着,任由自己地思绪随着马车行驶地节奏自由地律动、发散,就像对着大脑中的盲区不断开疆拓土,一次次探寻新奇的思维或情绪的体验。这算是她的一种天赋,而她显然也乐在其中。
“想什么呢?”一只熊掌般的大手盖在了她头上,柔和地摩挲着,让她感到一股暖意从头皮渗入,进而流遍全身——正在赶马的神父发觉听不到后面的两个孩子常有的欢声笑语,便知道是养女又在胡思乱想了。这突如其来却又在意料之中的关心打断了她的沉思,但也不让人讨厌,她顺其自然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目光收回到了身边。
富农家庭出身的小伊万正手脚麻利地把麦堆拾掇成捆,让原本杂乱的货厢变得井井有条,动弹手脚的空间也大了起来。神父的目光也在两个小家伙之间来回打量,略有些不忿:别人家的九岁的同龄孩子已经可以帮家里人做些不那么繁重的活儿了,至于我家这个······也许吃得少好养,又不瞎胡闹算得上是这孩子优点了吧?一想到这儿,神父连马鞭都甩得更用力些,拉货的马陡然吃痛,差点儿踢他一脚,结果徒增一场手忙脚乱。
颠簸中,小伊万一个趔趄,抱着一摞麦捆摔进了身边的另一堆麦捆里,少女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帮忙,却也失去平衡,正好扑在了伊万身上,头碰头撞了个结实,疼得两人泪花闪闪。
“爸爸!”小姑娘扯着哭腔尖叫起来,银白色的双眉倒八而起,扭过头来对神父显出一副无害的凶狠模样;神父心里正是一团乱麻,被女儿的嘈杂点燃,让本来就很凶恶的脸色变得更加骇人,惹得路上的行人纷纷别过脸去,极富经验地敬而远之。
马蹄哒哒、木板嘎嘎,还有让伊万觉得浑身不自在的尴尬。他偷偷瞟着这对父女,苦思有什么能缓和气氛的话题,但二人脸上如出一辙的顽固和阴沉,让他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随着神父手中的鞭子抽打声反复炸响,他第一次希望时间能过得快点儿——即便现在是和伯德在一起。
“到了。”抬头看了看面包房,神父冷哼一声。两个小孩下车后,伊万悄悄挤在了父女之间,尽量把他们分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