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矮人日记(2)
我在日记上郑重的记下这个日子。写道,让我们相爱,否则死。
内心的欲望像蔓草一样疯长起来。我把耳朵切下来小心翼翼的包裹好,送给她。鲜血泠泠的礼物盛放了所有幸福的光泽。 我们不停去看她带来的片子。小津安二郎,王家卫,库布里克。混乱的情调和逻辑。
关于存在的意义,时间的秘密,爱情的无望。
她不愿意开灯。在我黑暗房间里,她身体融化成了一片汹涌而温柔的潮水。一边做爱,一边端详着《花样年华》里梁朝伟隐忍软弱的神情。那只分裂的耳朵令她感到意料之外的欢喜。笑着说,梁朝伟的耳朵多么的性感啊。于是,把我的耳朵漫不经心的扔在了鱼缸里。 热带鱼敏感的触觉被迅速激起。我听到了我满溢着幸福的耳朵,在鱼肚里深深的叹息。
冰凉的窒息般的错觉跟随着下体真实的冲动缓慢而残忍地吞没。
终于结束了。 我的灵魂像叶子一样,沉默地躺在肮脏的爱情里。
我神圣的爱情啊。压扁变形,虚无中悄无声息的疼痛。
房间,下过雨,苍凉潮湿。我感觉到冷。 小七,你在哭。她说。 不。我有点冷。我的手抚摸她的身体。我喜欢她冰凉柔软的肌肤。因为有欲望的身体会有灼热的温度。忍不住就会想到血从皮肤里喷涌而出的画面。那会让我恶心。我清楚的看见我的眼泪渗进了她的骨头里。
她大声的笑了出来。就像小时候,看见黑暗中受伤的猫独自舔舐伤口的情形。她会把房间里灯统统打开,她要把对方仅剩的封闭的自尊摧毁的体无完肤。猫的伤口暴露在无处可逃的光明之下。然后满足地丢过去一只老鼠。她希望能看到这只猫用老鼠的尾巴自杀。
你想过和我做爱么。她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我。 没有。 她说。所以你要用东西和我交换。 可以。你要什么。 另一只耳朵。 晚上,哥哥们睡下以后。我决定去湖边清洗身体和床单。
草地上盛开着雏菊和野花,空气中芳香凛冽。我像个因为第一次偷窃而不敢回家的孩子一样,强烈的羞耻感裹挟着无以名状的兴奋心情。把衣服放进水里,擦上肥皂,用力的揉搓,洗干净遗留在上面的血。然后把扭干的床单晾在房间的细麻绳上。湿的还在滴水的床单在夜风中飘动。模糊的白色就像青春消失的印记。
我用力撑开它,把脸贴过去。水珠吨重的吹落在床头的圣经上。 耳朵溃烂的伤口无法愈合,化脓流血。她用饱蘸着我鲜血的颜料一点点把自己白裙子染红。
这一切都过程都很平静,包括对我讲小津安二郎。 这个矮个子的男人和许多日本导演一样,具有普遍浓烈的文艺情结。一生都坚持拍很干净的片子。拒绝性,谎言和犯罪,一辈子都寂寂无名。这样一个疼痛隐忍又心怀明媚的男人,怎么会懂得那些影评人心理麻木病态的所求。很多人喜欢他,不功利,纯粹,忧伤,内敛的一尘不染的片子和男人,历史会记得他。她说。 我甚至不曾怀疑小津安二郎的电影票房。丝毫不担心认真的崇拜了小津安二郎的公主会找不到饭吃。是的。她喜欢导演该是多么的伟大啊。那个东京物语里的女人该是多么美好和悲情啊。她说出的话,给我的信心是无可动摇的。而且,小屋旁边空出的三亩水地,也足够养胖我们的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