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的早上(3)

“我说，”新郎的舌头已经明显不好使了“你是怎么看这个社会的。”得了，肯定少不了长篇大论
“还可以啊”我发现我的也渐渐变直了“至少我还有学上。”
他摇了摇头“我告诉你啊，”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得不把身子侧过去，“都是畜生！”他戏剧性的增大了音量，一刹那间我感觉我的耳膜一阵刺痛，又好像听见手机铃声在响。他说完这句话后像是后悔一样沉默了一会，继而又哭了起来，边哭还含糊不清的说着“都是废物。”之类的，相比之下新娘却镇定许多，她随手拿起一个食品袋细细地读着生产日期等无关紧要的东西。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哭声也渐渐停止了，取之而来的是轻微的鼾声和柔软的梦呓。新娘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示意我可以走了。毕竟我耽误人家太多时间了，还把新郎给灌醉了，实在是罪大恶极，我便乖觉地离开了超市。
出了大门才看见周围的景象：没建完的立交桥上还搭坠着绿色的帷布，残缺不全的包裹着锈红的架子；没人要的汽车铺满了马路，有些车已经完全变形，有些人可能想体验一下撞车的感受，反正也不需要保险公司什么的；一阵风起，地面上的宣传单就随风起舞。总之是一点都不像话。一看手机已经下午了，而且真的有未接来电，是我爸的。也不知道他看到我妈没有，打回去后他问我我在哪里，我报以地址，然后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等了好长时间，甚至等到新娘自己跑了出来。
她一副吃惊的表情，还是我先开的口。
“干嘛去？”
“想去银行，把取款机撬开，躺在钱堆里。”我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拎了个袋子，从轮廓上来看的确是专业工具。
我不耐烦的看了看手机，估摸着新娘差不多已经实现了她的愿望，但我父亲却不见音讯，也许他也需要翻过千车万车才能到达这里吧。忽然一阵口渴，这时我才后悔没用带出来几瓶水。
“你妈呢？”我父亲半是质疑半是责怪的问我。这已经是后话了，当我父亲找到我时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他用坚硬的胡茬上下亲吻着我的脸；他身上独有的烟草混香水的味道还是那么令人放心，像七月的草原里绵羊群惬意的叫声一样。我真想一直都瘫在父亲的怀里，但我们还是要分开自己走，他不可能抱我一辈子，即使一辈子只剩下几个小时。
“说是去找你去了。”我边走边说。
“你呢？你怎么没跟着去？”
“我还要上学啊。”这是一句玩笑话，但我父亲从来不懂我的玩笑话。即便听到了也只是默然的歪着头想一会，然后看看我的眼睛，但今天他笑了，笑得很随和，很欣慰。他抬起手来摸我的头，然后眼睛坚毅地望着一个方向。但过了一会又复叹息。
我们又走了很长时间，我跟在父亲后面，但不走他走过的路，而是从另一条看似可以的路走，虽然常被困于死胡同。
一路边走我一边想，他们俩夫妻到最后的最后还是没碰面，这种想法让我浑身不自在，说不上是什么，只是很想抽烟。而当我们再次并肩的时候，路已经很好走了了，离家不过三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