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初识(2)

“梁叔……”
“莫要同我找借口，我给你开的药，不许倒了，再苦也要喝，听到没有？”
工部只好点头再点头，再三承诺自己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之后，才被梁老头放出来。
在去酒坊的路上，少见的多了些文人书生，或垂头丧气往回赶，或兴致冲冲意气风发地小跑去，仿佛去晚了就抓不到李青莲了一般。
而纵观前往酒坊的路上，似乎只有工部一人看上去慢悠悠地踱步，可实际上他拎着药包的手因为紧张有些发抖。
既来之则安之，岂能半途而废。更何况错过这次，下次想要见到李青莲，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想来如此，便拢了拢披风，正正衣冠，踏入酒坊。
酒坊大堂几乎要被人填满了，连空气中都似乎带了些若有若无的墨香气。文人书生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或谈天说地，或对一卷诗作评头论足，像是什么文学盛会一般，好不热闹。
工部掠身而去，往二楼雅间走。刚踏上最后一阶，便听左手边的雅间传来一声：
“无趣，下一个吧。”
那嗓音慵懒，又带着那人独有的傲气与狂放不羁。
工部轻咳一声，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下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曲起，‘咚咚’，在门上敲了两下。
“进来吧。”
随即推门而入。
李青莲已经被这一众的平庸之辈骚扰了一个上午，满心烦躁着，工部开门进来时，他正仰头灌着酒。
开门时的微风卷起工部的衣角，也卷住了他身上经年不散的药香，悠悠地飘散开来。青莲一顿，抬眼施舍了几分目色打量了一下来人。
青年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夜空一般的长发，松散束在左侧，四月天了还穿着大氅披着披风，面色苍白身形瘦削，看起来风吹一下就能倒似的。
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乌润透亮，里头有着广阔天地，还有着万千生灵。
“在下杜工部，字子美，前来叨扰。”
有意思。
青莲笑了笑，朝他伸手。工部会意，掏出袖中的行卷，双手递过去。
抖开。
只见上书道：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
“各位！对不住了！李大人不再接见任何人，道改日再叙，请回吧！”大堂内众人相谈正欢，乍一听到酒保这句话，个个面色不满。
“可否告知为何？”一油头粉面的书生开口问道。
“大人说已寻到志同道合之人，不必再多言其他。”
文人书生们只好叹气，收拾收拾书卷离了酒坊。脾气好些的，还会同掌柜道声打扰，脾气差的则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
“好一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般豪情壮志，不可多得。”青莲像是来了兴趣，坐直身子，上手给工部倒了杯酒。
工部大大方方坐下，饮了这一杯烈酒。
青莲又言：“我见你身带药香，初夏时节还穿得这般严实，可是身体不大好？”
“无碍，年幼时落下的病根而已。”一杯酒下去，工部便显了脸，此刻面颊上略覆了些薄红，可眼神依旧乌润清亮，叫青莲见着愈看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