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4)

我得活下来。
从地府出来横冲直撞，似乎到了人间某个夜市，晚间的人很多，摩肩接踵的，一个不小心就能撞到别人。
我想得出神，稍稍没注意，走路时似乎撞到了谁。
“嘿！是不是你撞我的！”那被撞的大汉指着我旁边一书生大声嚷嚷道。“你最好快点道歉！”
“你这人别信口雌黄，我可没撞到你。”
“啊！”
人群里发出了尖叫，我抬眼一看，那壮汉拎着书生的领子上去就是一拳，血都溅到围观的路人身上了。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慌忙退出人群。
手......？
我诧异地举起手打量着，恢复了，不过指尖那一处还有些透明。
为什么，是我碰到人了吗？
我试着拍了拍身边一个男人的肩膀，那男人朝我这儿看了一眼，却又转了回去。
看不见我？
而且指尖并没有恢复。
难道触摸没有用吗？
我试着伸手推了他一把。
“你是不是有病！推我做什么！”那男人一脸怒容转向了另一侧，朝旁边人吼道。
那人也怒了：“你他妈才有病！谁推你了！”
我颤抖着，喘着粗气，看着指尖慢慢恢复过来，不再去理会那两人的争吵，转身跑开。
“......承受不住因果的。”
耳边似乎又回响起刚刚判官所说的话。
对，我是命簿，我应该做的是记录人世的因果，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人或物，有了因果，才能与这世间有牵绊，才会存在，才能活下去，才能存在于世。
“我一定要活下来......”我攥紧了手，大笑大哭，咬着牙恶狠狠道。“你们休想将我销毁！休想！！！”
我继续在人间游荡，试着找出可以让我活下来的方法。
我能看到凡人身上的牵绊，是金色的绳子，从心脏出一直延伸到大地。
越是年轻的人，身上的绳子也越多，年老的人就越少，不过也有些小孩子身上的金绳很少。
命簿承载着凡人的因果，那是按照凡人的命运，用判官笔写上去的。但是我没有判官笔，我也不清楚这些凡人的命运，我只能通过绳子的长短来判断他们什么时候死去。
我试着从那些绳子长的人身上抽取了些绳子，于是那些绳子牵着我延伸至地下。
我欣喜若狂。
我可以活下来！！！
但是后来，慢慢的，我发现从别人身上偷来的牵绊，明明看着那么粗一根绳子，扯下来到我手上时，连一半粗都没有，很快便会化成丝线一样细，然后消失。
偷来的，总归不是我的。
得叫别人心甘情愿地给我。
我攥紧了手，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随即换上一副笑颜，借着剩下一点为数不多的牵绊，走上前跟那个站在巷子口神情茫然的女子搭话。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
干完军阀这一票我打算收手换个地方，老待在一个地头，万一被逮住，我这么些年的打算岂不白费？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