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箭”的林黛玉(4)

贾母当然也有积古老人的共同缺点，她的爱明显的凭喜好而有偏向，比如喜欢贾政（住正房荣禧堂）多于贾赦（住隔断出去的一所院子）。贾母最偏爱的无疑是宝玉黛玉两个，为二人可谓是殚精竭虑。故贾母的意志最明显最坚决的地方便是对宝玉黛玉的爱护上。所以黛玉的境况步步恶化，表示贾母的意志开始无力掌控贾府，一重重现实而迫切的危机即使贾母也无能为力。她的努力能让贾府苟延残喘的存续却无力救治，故贾母全力支持的凤姐也渐渐露出败势来，即使她拼命拼出大病，弄钱手段堪称无所不用其极，也终究是无济于事。
贾母对黛玉，因为她远离贾府利益和冲突的中心，身边的人又少，只有一个乳母和丫头雪雁是从苏州带来，除此之外，上下所有人手都是贾母指派。一个大观园内又一个潇湘馆，是贾母为她营造的安宁的孤岛。相比于大观园其他屋舍，似乎只有探春的秋爽斋内部安宁无事了。然后呢，五件事相继发生在贾母黛玉根本不知道的地方。贾母万万没想到，她对黛玉的周密爱护却成了黛玉被拖进矛盾中心的原由。此时曹公的“美中不足，好事多磨”，“乐极悲生，人非物换”，“到头一梦，万境归空”又是何等贴切的形容。却又来，黛玉有贾母全力护着，境遇都开始变得艰难，那其他人所面对的压力和矛盾又是多么巨大。
前面说过，此事有头有尾，那尾巴必会在宝玉身上挑明，标志事件就是王夫人逐晴雯。贾母从小到大都很溺爱宝玉，给了宝玉两个丫头照顾饮食起居，袭人和晴雯。袭人早就偏向了王夫人，这事后晴雯被逐出又很快病死，标志着贾母渐渐到彻底管不了怡红院里宝玉的事物。贾母自然不担心王夫人不利于宝玉，但二人对于宝玉的理念却是大不相同。当王夫人以坚决的姿态插手宝玉身边的人和事物，贾母选择了尊重，同时也是放手。
但是，王夫人用非常激烈的手段造成了极坏的后果。对内，以如此激烈的手段强行插手宝玉的事物，将贾母的意志从她无限溺爱的宝玉身边排斥开来，标志着贾母的权威和意志走向彻底崩溃。王夫人固然有自己的足够的理由，但这个好理由只会是为种种贪心不足开个道而已。贾母权威崩溃，所有的矛盾会短时间集中爆发，如贾赦同样以父母的名义“误嫁”迎春，而这不过是个开始。对外，外人眼中，贾府渐渐人声鼎沸起来，贾家不再是曾经无懈可击的庞然大物，他的弱点和种种不善全都流露出来。即使某些事情原本都需要考虑贾母这位沾亲带故又辈分极高的老人，现在也竟可以放手试探了。
综上，林黛玉的“挡箭”便是在暗写贾府的重重矛盾积累，变得越发尖锐激烈，是贾府趋于崩溃的前期暗写，现已说明。而后期就直接归结到宝玉身上，所有矛盾也就明写了。
作为上一篇的姊妹篇，笔者原本是想写黛玉的形象名声还受贾府连累，是贾府诸人为了缓和矛盾故意宣扬出一个“不好惹”的林黛玉作挡箭牌，然后将矛盾扔到她身上。这种意思固然到现在都还有，但文章的主线却偏到黛玉的生存环境不断恶化上去了。不过笔者认为影响不大，前一篇老说黛玉聪明，能察觉暗地里的危机，所以多愁善感大都来源于此，但到底没给出个实证。现在将此篇作为一份“贾府的危机报告”给黛玉的聪明和多愁善感做个保底。当然需要说明的是，此篇有些事情是我们知道，她不知道；但有更多的蛛丝马迹是黛玉知道而我们不知道的。
以上。完。
201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