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组】干物女
明明是春天的午夜,天边的小雨却没有“润如酥”那般细腻,街头的杨柳还没有探出新芽,整座城市便已经被渲染地模糊不清,好似被烟雾缭绕的脾肺,在其不知名的一块角落,有一条血管正在悄悄地溃烂,自下而上,已经病入膏肓。夜晚的天空没有星辰,只有泛红的乌云笼罩着模糊的夜景。
雨点滴滴答答,无差别地滴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包括一座普通公寓旁的不知名的街亭,卖吃食的小贩各个撑起了固定在三轮车或餐车上的大伞,有着店铺的店家则注视着漏水的房屋摇了摇头,更不乏有人提早拉上铁门,穿着拖鞋或雨鞋迈上了回家的步伐。
洛天依便住在这条无名小街旁的普通公寓中,她偌大的双人床的一边堆满了自己平时要穿的衣物,旁边刚好留下她一人入睡的空间,似乎是因为起床去橱柜拿衣服太麻烦,不如翻个身,手到擒来。平时无论作为班主任或是同事,她都会给人一种干练而冰山的感觉,然而,她身上仅有的这套白衬衫,在她的记忆中已经没有了清洗过的痕迹,并且在空气中氧化而形成的黄黄的污渍,如同发霉的蘑菇般斑斑点点地印在上面。现在的她平日会做的事,只有拿着啤酒瓶,楞楞地坐在窗台上发呆,随着手起瓶落,门口的箱子早已罗列成山。主机在卧室中没日没夜地闪着白光,它的主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欠它的电费,最好能够像永动机一样一直运作下去。
电脑上闪烁的画面,是他给她的最后一封电子邮件。
除了抽烟和酗酒,洛天依常做的事就是拿着十年前的古董翻盖手机,反反复复地查看着里面的最后一条讯息。
微弱地手机光亮难以使她的双眼恢复往日的高光,这几个月来,她不断提醒自己,一切都会过去,但只有过量的,催吐的酒精,才能使神经稍微地麻痹。
虽说洛天依所住的街区有些偏僻,但距其一公里左右的地方确是市中心的所在地。一座高高的灯塔像守卫般笔直地挺立在那里,每到夜晚,它便会开启远灯,巡视城市的各个角落,正因它的身躯太过瞩目,也引来了无数的游客拍照合影。而洛天依在窗台边遥望的远方,与这座灯塔恰巧重合,几乎每晚都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影在那里匆匆闪过,而他们的欢声笑语也似乎从未停止。
看着喧闹的场景,洛天依的心里似乎有什么落了空,她鼓起勇气,打起了那个号码。
结果如同往日,在提示音以后只有一个冰冷的女声在等待着她。
她蒙起双眼,不断地拨打着那个号码。
每段拨号音停止之时,她都会“喂,喂”地回应着。
雨点滴答滴答地融化在房檐上,与“喂喂”声不绝于耳。
她想说的话实在太多,但只能把它们包裹在“喂喂”声中,再如同对待写错的字的废纸一般,全部撕掉丢入垃圾桶中。
谁动了恻隐之念?
还是打给了你却没接。
那年的桥上,阳光普照,河上的波纹荡着柳叶缓缓前行。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