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胤煜】天教心愿与身违(4)

什么“阆苑有情千里雪，桃李无言一队春”，还有什么“背世返能厌俗态，偶缘仍未忘多情”之类的句子在城南巷北的文人墨客口中流传着。
他是将军家庭长大的，对这些诗词字画自然是不关心的。但有一天他无意中看到了那个人画的一幅水墨画就被吸引住了。画上是水池，竹林和亭子的一个角。左上角是一首五言诗，落款为李重光。他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什么所谓的隐士不是什么七老八十住在山林里的道士，而是那个才十八九岁的，南唐元宗李璟的第六子，李从嘉。
关于那首诗，他早就不记得写的是什么了，画的具体样子他也记不清了，毕竟过去了十年。他后来试图去找到那幅画，但了无音讯。把李煜抓来汴京的第二个月他就跑去问了，根据记忆仔细描述了一番，但作者本人依旧搞不清楚他说的到底是哪一幅画。
也许是失落的表情太过明显，李煜第二天给了他一幅和他映像中极为相似的画，但那不一样，他想要的是当初看到的那一幅画。
他当时克制住自己没有说出那句我只想要那幅画，但李煜多半是猜到了。因为他说，画，也许会被找到，但李从嘉，你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的了。
“真可惜没能见上李从嘉一面。。。”没等说完，赵匡胤就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不过我那时候要是真去找你，你说不定还会看不起我呢。毕竟我是个五大三粗，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而你是过着神仙生活，随手春山点墨的诗人。”
“怎么会。我一向看待众生平等。”
“人分三六九等。”
“但不分高低贵贱。”
“说的也是。”赵匡胤点点头，又说，“你们南唐的人都这么能言善辩的吗？我已经好几次想打徐弦了。还有那个谁，哦，那个陈什么。。。”
“陈承昭？”
“对，就是他。你说我的那些臣子，哪怕是在我听不见的地方说我的不是都小心翼翼的，你的旧臣倒好，就生怕我听不见。”
“对着个徐弦你就来跟我抱怨了，我当时可是对着徐弦徐锴张宪韩熙载江梦孙还有个最最讨人厌的萧俨啊。”李煜一口气报出了一堆名字，赵匡胤这么神经大条的人都明显体会到李煜的郁闷了。
正当他好奇想问起这帮人都干了些什么的时候，李煜却露出了一种和平常不太一样的神情。和思乡的哀伤，丧妻丧子的悲痛以及国破的愁恨不同，这是一种很苦涩的表情。像是喝了一杯很苦的绿茶，细细地品味着，但一直都等不到正常绿茶会有的回甘。
“我怀疑他们压根就没有把你当君主，倒是把你当朋友了。这样想的话多少会觉得开心一点吧。君王之所以自称孤家寡人，不就是因为孤单一人吗？”赵匡胤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同时自己也没来由地想起柴荣，想起曾经在沙场上一起打过仗的兄弟们，忍不住叹气。
“我好羡慕他们。”李煜没有理会赵匡胤的话，而是喃喃地说道。好羡慕韩熙载。可以想不当宰相就不当宰相。好羡慕双徐，一起风花雪月放浪形骸，却不需要担起任何责任。好羡慕从善从镒，可以从王位上远远地跑开，“我好对不起他们。”他们再无法像从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