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观世音

书桌上的鲸鱼色台灯发出白炽的光照在眼前的书上，台灯四周被用墨水使劲涂了一般黧黑，房间一隅，他站在那里舒腰展臂，少顷，他旋即窝回黑色扶手椅里去翻弄那本小说书，他翻开扉页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合上了。
四月隶属于万物伊始的春天，小区里开白色花的乔木散发出阵阵的幽香随风飘进他的鼻孔，他鼻翼翕动，像是在品鉴花香。在这个充满等待和希望的日子里，有些人的苦难是不会随着时间而烟消云散，他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他拿起左手边的猫爪杯细细地呷了口速溶咖啡，钟表的秒针沙沙作响，四周万籁俱寂。他盯着台灯放出的光线出了神，店里遇见的那位扎马尾的女生浮出他的脑海。
那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店里冷清的坐着几位闲谈的客人，他们或笑或闹或拿着手机对刚点的蛋糕进行拍摄，处处充满虚荣心。对他而言制作咖啡的程序早已熟捻于心，奶沫的厚度恰到好处，拉花也做得足够均称。他做完那杯去冰咖啡最后拉花的程序，喊服务员给客人出餐，似乎一切都在射程范围之内。他靠着吧台内沿在心底盘算今天的收入如何，澄澈的眸子里闪出一丝不快，他摇了摇头。
“一杯美式去冰。”
他抬头看见有位一袭淡蓝色碎花连衣裙的女生过来点单，大脑的记忆芯片里没有搜寻到她的身影，应该是新面孔。
“美式很苦的，我们这里的更苦。”
他做美式的浓缩液比别人的时间多几秒钟，他自己认为要是提神的话，苦点效果会更好。不过，他也因此时常感到头疼：总会有几个客人由于第一次点美式，被苦的又是加糖又是加奶，他倒不是觉得浪费材料，只是认为过于麻烦，加糖加奶喝美式干嘛，直接点拿铁不好么。
“就美式，越苦越好。”
“小心嗓子疼，会上火。”他露出职业假笑对那位女生说。
女生宛然一笑，说：
“不苦我喝咖啡干嘛。”
他脸上绽开一朵讶然的微笑，心底暗自思忖，喜欢喝美式的女生可真是少见。
“您可以先去身后的沙发上找个位子坐下，稍后会有人给您送过去。”
“不用，我就坐在吧台喝。”那位女生说着，顺势一屁股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
美式少了一道拉花的工序，只要浓缩液的时间把握好就成，对他来讲，简直是信手拈来。约莫两分钟，他就把那只装有咖啡的玻璃杯递给坐在吧台的那位女生。
女生拿起杯子呷了一小口。
“唔，还真比别家的苦。”
“加糖加奶？”他戏谑地回应。
“不不，我不会让你觉得我是弱智。”
他冲她咧嘴一笑，这次是真诚的。接着就转过身洗咖啡杯去了。
女生东张西望，打量着店里的布局。差不多都是一张瓷石桌配上两把沙发椅，有的是三把，整个店里大概有四十张桌子，规模不小不大。纯白的墙壁挂有仿制印刷的画，大都是莫奈和毕加索，后墙上金色时钟下是一副巨大的《向日葵》装在同样金色的框里被裱了起来。
“你喜欢画画?”
“不喜欢，挂着当个摆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