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鼠来了
我正在绝赞地逃亡中,逃得毫不犹豫。
人在某些情况下就会发现自己那些不为自己所知的奇妙才能,我顺着铁轨,一路超过了好几辆运煤的列车。
逃跑是两条腿要做的工作,所以我空出双手拉上了大衣的拉链。
这件大衣已经起球起得不成样子了,真是不敢相信像姜莱那样人模狗样的家伙,居然就只有这么件劣质玩意。话说起来为啥我在铁轨上呢?脚掌很固执地盯着两条铁轨中的一根,迈开大步向前冲刺。每次我低头看着脚下的枕木,我都会感觉自己在攀爬一条极长的梯子。
一辆运煤……嗯,不,是运人的列车迎面而来,每扇窗子里都透出不一样的光。车里有成千上万个人,每一个都与我素未平生。
如果这时安雅坐在这辆车上的话,如果这时安雅正坐在这辆车上的话?
我这么拷问着自己,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这车带起一阵冷得不行的风,这是无数个陌生人从我身边经过时才会带起的风。由此可见,安雅并不在车上。我如此论证,感到一阵无比的安心。
2
姜莱递了根烟给我,我迟疑了一下,一个接一个地捏碎了滤嘴里埋着的三颗爆珠。姜莱总喜欢抽这些奇奇怪怪的烟,他拿着奇形怪状的火机点燃了烟卷,我紧接着抽了一口,怀疑着这三颗爆珠里有没有哪一颗是香肠味的。
“所以呢?”姜莱问我。
要是换了平常,被这种家伙没头没脑地问上一句,我一定会因急性尴尬暴毙身亡。但今天不会,因为今天是我来找的姜莱。
“这有什么!”这厮听完我的陈述,一脸的无所谓。
“你知道这是哪么?”他问我。
这不用说都知道,这里是鸟克兰。
沿海的东部正在打仗,戒严令和冬雪都接踵而至。鸟克兰有它自己的鸟克兰语,简称鸟语。我看着一群西装革履的家伙天天杵在电视屏幕的里面,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装正经。
可是今天有些不一样,我勉强从这台只剩下黑白的大彩电里听出了这么三个词汇:一个是世界,而另一个是完蛋;我仔细思索了一下,最后这个词昨天老师才教过,意思是爆粗口的再见。
鸟克兰语真是一门简单直接的好语言。我从周围人的脸色上确认了一下新闻里的意思——这个国家最后一个被告知了世界末日的消息:
世界……完蛋!
再见!
今天上午没课的只有姜莱,于是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但姜莱好像不以为意。
“这有什么呢?”他耸耸肩,低头开始摆弄手机。“这又有什么呢!”
他舔了舔嘴唇,这是他在说正事之前惯用的开场白。他说着举起手机给我看,世界末日迫使国家关掉了信息管制,翻译器正将某种歪歪扭扭的文字翻译成我能看得懂的话。
中东三国宣布停战,三国人民携手共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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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杂志发布有史以来最简短的论文,称在人类灭亡的最后,将目睹地球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生物大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