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埋楚（三）

秦叶最终被父母忍痛送去了精神病院，但他很开心，因为楚淮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他死的那天。
秦叶在精神病院里有单独的房间，那里的医生知道他的情况，也知道秦叶的症状是好不了了的，反倒是他的父母会按时付医药费，算是给精神病院免费投钱了。所以医生给他安排单间，所有给秦叶的东西都是双人份的。
秦叶每天早早地起床，对着空气打招呼，然后在去洗手间挤两个人的牙膏接两杯水。他拿起其中一份洗漱起来，等自己洗漱完了又把那份没有被动过的倒掉，然后把他们放回原位拜访整齐。
然后刷刷手机，看看书，去花园里散步什么的，也会和遇到的护士医生病人打招呼闲聊什么的。常常新来的医生护士或者病人家属什么的都会被秦叶惊讶到，因为他们不敢相信精神病院里还有看上去这么正常的病人，但从他人口中了解了秦叶的事后都会啧啧叹气，心中惋惜。
秦叶的大部分举动都宛若正常人，不正常的地方就是他时不时对着空气说话做什么都要准备两个人的。
秦叶有时候会病情严重，次数很少但一严重起来他眼前就不断反复出现车祸当天的景象，通常他会蹲在小角落里埋头哭泣，等医生护士找到他时他抱着医生护士满眼是泪神情恍惚，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楚淮”就在他一旁无助地看着，他碰不了也抱不了秦叶，他的心很痛。他只是个幻象，可为什么幻象的心会痛呢？
“楚淮”就这么陪了秦叶一辈子。
秦叶也就这么在精神病院过了一辈子。
秦叶的父母在秦叶疯了以后收养了一个女孩，死的时候把财产一分为二，那一半刚好可以支撑秦叶余生在精神病院里的全部费用。
到秦叶死的时候，他看着病床边上依然年轻的“楚淮”，浑浊的双眼清明了一些，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楚淮，希望从他的脸上找出些什么，但最终放弃了。秦叶垂下眼，叹了一口气:“你……终究不是他啊。”
“楚淮”依然用满含炽热爱意的眼神看着苍老不已的秦叶，什么都没说。
秦叶闭上了眼，他仿佛看见了飘雪的时候，年少的楚淮跑过来把他抱了个满怀，然后用着嫌弃的口吻说着关心他的话，然后再用厚重的羽绒服把他过得严严实实。
还看见他们第一次的时候，楚淮不停地亲吻着秦叶，动作很温柔很温柔，所以秦叶第一次没感觉到痛。事后楚淮往他手指上套了个戒指，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秦叶是他男朋友。
哦对了，他们车祸那天开车去干什么了？
好像是领结婚证。
秦叶走的没有一点痛苦，因为他死的时候都在想着他和楚淮过去美好的点点滴滴。
旁边的机器刚要发出声响，就被人宛若掐着喉咙硬生生阻断了。
那张长着秦叶的脸开始破碎剥落，露出里面真正的楚淮的脸。
楚淮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执起秦叶同样戴着戒指的手，俯身亲吻了一下秦叶满是皱纹的脸，轻声道:“我爱你。”
“我要跟你一起走，可别丢下我啊……”窗户被一阵风吹开，风把楚淮的身体吹得支离破碎，化成点点碎金散在空中。
才回过神的机器放出一声长鸣，门突然被打开，医生只见到点点金光萦绕秦叶身边，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