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清光】欢迎回来
簌簌的声响,是风在缝隙中流连,与每片五角叶擦肩而过。那些被拨撩动心弦的,便离了枝头,打着旋儿坠下来。
坠在少年的竹帚边。他低着眉眼,把一叶叶都不厌其烦的归拢到一起。
其实他是烦的。地麦扫帚极易带起尘土,玄色袴脚边已沾染了不少。他弯腰去拍灰尘,露出绯红的指尖,唯独食指指甲上缺了一小块,褪出原本的肉粉。
是昨日切磋时磕着了,忙忙碌碌的,竟还未来得及补上。
这可真不像我,他自嘲道。
加州清光从不会不修整自己。他伸出手背来,对着稀稀疏疏挤过树隙的残阳,看了半晌,活动开每个指节,似要预备去抓什么一般,张开着手。
他最后还是抓回了竹帚,枯黄的竹节暗涌过更深的纹路,把那缺口映的愈加明显。
他想在审神者回来前收拾完庭院,把最漂亮的本丸给她看。
这样她就不会走了。他把落叶收缀到廊口,离了树阴,眼下乌青便明显的很,落在那样白净的一张脸上,成了雪里的鸦鹊。
鸦鹊是停驻已久了,他在每个月色中不眠,彻夜彻夜的等待,抱着加州清光,坐在她的房间门口。
自己抱自己,却如同两杯冰水混合到一起,增添不了丝毫的热度。只是不会更冷罢了。
还不到穷秋,可这样冷,这样冰,许是她不在的缘故。
她房间的门一打开,就是庭院,这时节的枫,如少男少女的爱恋般,热烈而鲜艳。树梢浓郁的赤红抹也抹不开,同他的指甲是一样的,她都很喜欢。
树后是一方小池,养了两尾锦鲤,黑的叫松际,金的叫微月,都是她取的。
她说取自中国的俳句——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
有他的名字,真好。
枫叶也飘转进了池水中,松际和微月都懒怠了,竟不曾靠近头顶淌过的新鲜玩意儿一分。
其实本丸里所有刃都懒怠了。她走了整整三百二十五天。
安定笑着说日子总要过的,就算审神者不回来,那么直到时空政府收回本丸为止,他们都要作为人形好好活下去。
他撒了鱼食,松际照例抢的比露月凶些。他又记起来去年仲夏,她和他在争最后一块西瓜,把歌仙洗好的衣服弄得一团糟,自己后来差点死于文刀刀下。
她最常在傍晚回来,偶尔偏差半刻,是特意绕了路,去杂货铺买了金平糖给小短刀们。
本丸还没有一期一振,药研权且承担了大哥的职责,他哄短刀们说,等糖罐子空了,审神者就会回来,带着好多中国的好吃糖果回来。
透明玻璃罐放在栗口田宿舍的柜子上。小短刀们雷打不动吃了一年,还有大半罐。
他知道是药研总隔三差五去杂货铺是为了什么。
谁都希望她回来。
但他又不仅仅是希望她回来。
夜,月色如水。
他又坐在她房门口,里头空无一人。
少年对着月光打量指甲,有隐隐流光,缺的口子还是明显,一点也不可爱。
一刃加州清光什么时候会连打扮自己都不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