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5)

一直过了很久很久，宁辰都没有原谅安辰未早早回来看她，让她熬了那么久。安辰一直不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陶然七七的那天，安辰酩酊大醉，抱着孩子大哭了一场，那是记忆里宁辰最后一次见到哥哥哭成这种样子。他的话已经难成字音，宁辰却还是听出了安辰的意思。
安辰冒死潜入了敌营，带回了对战争的结果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情报，但却在交上情报之后一路被秘密押解到皇城，他其实早已经回来，但是皇上却在大军胜利让他彻底洗刷了冤屈之后，又命他悄悄回到边关做出他历尽艰辛拿到情报后回到本国的假象，以免给民间传出他苛待忠良的谣言。
他刚到京城那天，皇上说，太医看过乐陶然，油尽灯枯，积重难返。他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陶然苦苦等候的那些日子里，他也承受着同样的煎熬，不是不想回家，而是不能回。
回来之后一路直接去了皇宫，一是表忠心；二是把孩子带回来，让陶然安心。挽不回陶然的命，他只能让陶然离开时少一点遗憾。
宁辰终于明白，他用了半生，见证了一场别人的地久天长。
七
宁辰想念了陶然很多年，安辰却好像在她去世之后就把她忘了，虽然他至死都没有再娶过妻，最后安辰战死在沙场，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但哥哥却活了很久，安辰的儿子南山说那是因为母亲在天上保佑着父亲。
又是一年上元节，宁辰再次想起陶然的微笑，恍然间有一人素手提花灯，缓步而来，仿佛十六岁那年，她一笑，倾尽了他一生。
如果还有机会重来，自己大概就能鼓起勇气问一句：“在下顾宁辰，敢问姑娘芳名？”每每忆及此处，宁辰又总是摇头自嘲，纵然是能举案齐眉，自己也未必能如安辰一般给陶然想要的对等。
这一生，终究是没能陪她醉上三万场，也无人共言这份不可说的离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