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组短篇——《水天,依色》
像我,一直都是一边讨厌你,一边却又很喜欢你。
今天呢,我干了如下的事情,首先呢,我喝了一纸盒大红枣酸奶,整整一盒哦,倒在新买的瓷碗里,餐厅的窗帘开了一半,阳光从间隙里透进房间,是斜斜的柱子的形状。之后呢,我看了部电影,玛丽和马克思,黏土动画,这已经是我第三十六次看了。阿斯伯格综合征,感觉和孤独症很相似的,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无法辨别别人脸上的表情。
天依有个自己的博客,叫“蓝精灵”。她隔三岔五会登上来写一些除了对她自己对任何人而言都无意义无价值的鸡零狗碎的小文章。访者寥寥,甚至可说是几乎完全没有。有好些博文的点击率甚至只有“1”。
但天依喜欢这样。这是她一个人的游戏,其中的乐趣就好像穿了一双特别舒适的拖鞋,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
阿绫没见过像天依这样的家伙,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只好在心里笼统地给她按个“神经病”的称谓。
因为坐前后排,所以阿绫一眼就看到天依竟然从书包里拽出一只拖鞋,很新,像是从来没有穿过,面料和鞋底看上去都很软,颜色是嗲嗲的橡皮红,别的同学都在专心致志地听讲的时候,她一直在抚摸那只拖鞋,好像那是一只小猫似的。
最后她干脆从书包里拽出另外一只拖鞋,然后一手套一个,两只手相抵着摆在书桌抽屉里,就这样一直坐到下课。
所以,说她是个神经病,一点都没有冤枉她吧?
阿绫非常讨厌天依,第一次见到就讨厌。
动物造型的发箍,留着一头八字辫,花格子拼布衬衫,装扮幼稚得像个小学生。声音又轻又小,莫名地叫阿绫联想起兔子,如果兔子会说话的话,应该就是这样的声音了。
“我叫洛天依。”
走到讲台上这样自我介绍。
“什么luo啊?落水的落吗?”自认为很有幽默感的某个女生促狭地问。
“是呀,是“洛水”的洛。”天依仍是笑吟吟的,一点都没有生气。
即使接下来又被人取笑,被叫做“落水天依”时候,仍旧这么笑着。
所以在那个初秋的夜晚,当阿绫用自来水笔敲了敲天依的肩膀,她转过身时脸上挂着仍是那样一副幼童式的毫不设防的笑容。
阿绫发现天依的作业本上空了两道题目。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坐在她后一排的阿绫早就发现这家伙很少会把作业从头到尾地写完。
“不会做么?”阿绫压低声音问。
“只要不漏做太多,老师不会管的。”天依答非所问。
她们这所重点高中,确实一直都是奉行“放养”的政策。
自习课余下的时间,阿绫看见天依一直在桌子下对她的手指,食指对食指,中指对中指,闷不吭声玩得不亦乐乎,阿绫越看越火大,其实她是准备帮温温把那两道题做完的,如果她说不会做,也一定会帮她的。可是她的言下之意却好像是,她并不是不会做,她只是不想做。
所以……在看完那篇关于她如何度过她的周末的流水账簿文后,阿绫忽然很想把这个懒到骨子里的家伙揪到面前然后用力掐死她——一整天都在玩呀!温习功课什么的她连想都没想过。如此的不用功,天依的成绩却并不差,虽然不能名列前茅,但始终都是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