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和鸣(三)
殿下是一科之王,殿上是世间仙子。
周九良仰头望着那人,他对所处位置很甘心,其实是甘心折服于孟鹤堂。
不知是太阳晃眼还是劳累过度,周九良觉得那人周身有光,直穿心脏的光,足以照亮世界上所有角落里不为人知的阴暗。
飞舞的飘带坠着浅色蓝衫,亚黄的下穗儿扯着腰间玉佩,而飘带和玉佩的主人正勾着周九良的灵魂极力向他靠。
常言侍随主,此话当真无误。
刘筱亭完全和周九良一样的状态,但比起那位仙气飘飘的王,他更痴迷于王身边和自己穿着同色长衫的随从,一袭最爱的酒红色,此刻醉的不是衣,是穿衣的人。
孟鹤堂拱手礼拜,周九良抑着心里欲言不出的贪恋颔首还礼,故意压缓步子朝那道光走去。孟鹤堂的容颜逐渐清晰,眉间朗月,目蕴星辰,本是七尺男儿身,周九良却忍不住用“仙姿佚貌”来形容。
“恭迎九字科王上!”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也是随了孟鹤堂的性格。
“多礼,不请自来,打扰了。”周九良近观发现那光是真实存在的,说是仙气似乎更贴近些,因为有隐约浮动的迹象。
“哪里,里面请!”
周九良同孟鹤堂走在前面并未多语,刘筱亭却已经与身边的人打趣道:
“九泰?你怎么这么白?”张九泰明显是被面前这个肤色与他成反差的人吓到了,皱着眉回问道:
“我们这么熟吗?”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
“我叫刘筱亭”。
“嗯”。
“哎,你也喜欢这个颜色啊,我们好默契哟,穿着一样的衣服”,说时还无意识地提起张九泰的袖子。
“明天就换”。
“哎别呀,怪好看的”。
已经走到内厅,张九泰没有答话,但这个“口无遮拦”的小黑小子他印象很深刻,再次见面心里着实有几分欣喜,更是觉得俏皮可爱。
“宿处已备好,还请从心所欲,不必拘束”,其实早就听闻九字科王上性情豪爽,但出于礼节,孟鹤堂还是说出这句客套话。
“费心了,不过我向来不是拘束的人”,挑上一抹浅笑,浅的酒窝都没显出来。
孟鹤堂为周九良斟茶,举手投足间三分力道七分轻柔。
两人品茶,谈茶,说着世间百态,谁也没提及此行的目的,既然心里都清楚,何必戳穿让场面尴尬,更何况,时下最感兴趣的是人,而非事。
孟鹤堂孤僻惯了,素日交往的人大都沉着的性子,他就像被圈在冰窟里时间长了已经感觉不到冷了,突然这么一位谈笑风生的人的到来让他沉寂了很久的心再次鲜活地跳动起来,他甚至怀疑世人皆道的“心动”二字描述的是否就是这种感觉,倘若真的是,那这有点粗犷的原始的不知所措的刺激感确实容易让人上瘾。
用过晚膳,两人在榭台饮酒,孟鹤堂附声应和着周九良讲述的九字科趣事,说的人尽兴,听的人无心,孟鹤堂只记得那晚的月色很美,以前仰望夜空总为深不见底的黑伤神,那天他竟看到了点点星光璀璨成银河,只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改变却来的如此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