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四）(2)

如果需要舍弃，则保留数值高的那些即可，简单易懂。
所谓一号，二号，不是名字，而是排名。
“我尽力。”我控制语调，“但我不敢保证。”
舰长点点头：“拜托了。”
我走至墙角，慢慢蹲下身。
一号没有看我，蜷缩的身子一动不动。
我把左手伸至她面前，稍微摆了摆。
似曾相识，当时好像也是这样。
一身黑色的孩子，向着唯一身着白衣，小小地缩在墙角的孩子伸出了手。
那应该是一号加入我们的第一天吧。
这样想着，又有些伤感。
咬住嘴唇，现在不是怀旧和哀悼的时候。
一号抬起头，温润的琥珀色眸子噙着泪，但硬是没有让它流下来。
她嘴微张又闭上，嘴角和眼角一起垂下，避开我的视线。
因为她没有接入频道，我不知道她是否出声，声音是否有所颤抖，我辨认着她的嘴型：“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我调整通讯设备，更换了一个波段，敲敲她的防护罩，她再次有些失神地抬头。
“这个波段只有我一个人。”我无声说着，“波段的频率是你的生日。”
迟疑片刻，她调整起自己的通讯设备。
带着细微的电流声，她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得见吗？”她问，声音比平时稍低沉。
“听得见哦。”我答道。
“我知道你想安慰我。我不需要安慰，我正在调整自身情绪，为了更好地工作。”听起来还算强硬。
“我知道。”我道。
“再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就好。”她紧绷的弦颤抖了一瞬，被我听出了些许哭腔。
她身体稍微颤抖了一下，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号。”心有些痛，我放慢语速，“没事的。”
她眼角的泪几乎夺眶而出，她仰起脸，飞速眨眼，希望可以把泪水逼退。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说道，“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够做出精准的判断。”
“可是没有用……”一号的声音慢慢沉下去。
“多亏了你判断出天下分化出了硫细菌。”我说。
“不只是硫细菌，即使是产生的硫酸也没有能力那么快侵蚀鹦鹉螺号的外壳，我们设计了针对强酸的涂层。和它共生的其它细菌也参与了作用。”一号说道。
“海底的矿藏竟然能够被天下以这种方式利用。”我说道。
“我早该想到的。”一号显得很是懊恼，“海床的样子明显像是被侵蚀了一样。是硫细菌氧化硫化物产生的硫酸腐蚀了海床，在中途产生了大量游离的金属离子。天下不会放过这些唾手可得的能量的。如果是我——我说如果——是天下，那么我也会这么选择，分化出铁细菌和其它细菌。”
“你最终还是想到了。”我温和地说道。
“太迟了啊。”一号轻轻叹了一口气，“九号他们……”
“你狠舰长吗？”我转过头去，对舰长笑了一下，比起大拇指示意一切顺利。
“我说我不恨，你信吗？”一号苦笑着，眼中已然没有了泪水，似有火焰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