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作Remake计划（一）：罗生门

写在前面：不久前拜读了芥川龙之介先生的《罗生门》和《地狱变》等短篇作品，深受感动，故取《罗生门》中故事之梗概，作此篇练笔，以示对芥川先生的尊敬和纪念。本文中出现的概念等均与原作无关，文笔更是远不能及，望读者切勿将本篇与原作相比较。在此再次为各位的理解和付出的宝贵时间，表达我最深的谢意。
——阿什 4.27.2019
罗生门
来者看样子应该是一介武者，二十来岁的样子，头发一根一根规整地束在脑后，一脸正色在雨中映得微微发青，有意思的是这庄严的面容，竟因为鼻子尖上的一颗粉刺显得颇为滑稽。青年的上身披着一件没有家纹的羽织，大雨似乎还没有打湿里面的灰色和服，腰间插着一把木柄短刀，刀刃是清白的银色，衬得这一身装束干净清爽，尽管青年麻质裤裙下的白布袜已经被杂草污泥浸染成恶心的黄绿色。不过也只是寻常见到会觉得恶心，在平安京连年的狂风、暴雨、地震之中，这样的装束可算得上是整洁了，一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侍者卫士之类的，看这个样子大抵家主的大业也已然捱不住天灾，携老幼出逃时便就地遣散了他。如是这样想，那他此时同罗生门上横列的尸首一样，都是三魂散尽的浪人罢了。
可是青年自身并不是这么想的，对青年而言，若与盗贼浪人同流合污，倒不如干脆使他当即毙命来得痛快。“武道啊，道可不就是正义嘛，我是为了正义才习武。保护武者的正是这份正义！”青年暗暗想着，转身登上城门的七级石阶。
这一刹，宽阔的城门和只身一人的武者间形成了一种十分微妙的构图。这里可是平安京啊，就算是灾变，就算是暴雨，总该有那么几个披蓑戴笠的路人匆匆走过这里吧。就算是逃难的也好啊。可是没有，只有高高的阴郁武者和破败城门间形成的默契，仿佛平安京的百姓一夜之间尽数死光了般。可即便如此，也该有贪婪的乌鸦来啄食这里的尸体吧？也没有，只有漆黑的城门张开飞檐笼罩着武者，只有武者腰间的佩刃闪着寒光，要蓄势斩破这乱世一般，在雨中伫立着。青年出神地望着飞檐上断续的水流，一步没有踏稳，险些跌下石阶。
开始也许是为了对抗瘟疫？总之后来平安京的百姓都达成了这样的共识——若是谁因灾变死掉了，便把他丢弃到城门上。随着路上的无名死体越来越多，往罗生门搬运尸体也演变成一种牲祭样的诡异仪式。青年脚下的湿滑也正因为这石阶被腐血尸油浸润，竟养出了透明温润的包浆。
“不义，这就是不义。百姓终归是愚昧啊，这般天谴下，居然还继续行这等蠢事。啊啊，没救了啊。”青年摸着鼻子上发痒的粉刺，小声嘟哝着。城楼中并不比外边好多少，大雨顺着木制房顶的窟窿成流落下，穿过阁楼木地板的狭缝，又重新汇集，瀑布样击打着地上堆积的残破肉体，啪啪作响着，甚至掩过了外面的惊雷。
青年踩着粘腻的石砖四下寻觅。这城楼之中若找到一处温暖之地避雨，至少可以熬过今天，明天再当掉和服和短刀，兴许就足够支持到谋得新的营生。可遍地尽是尸体——完整的、残缺的、或化为白骨的，大多衣衫残破，乃至赤身裸体，脚下这粘液大概从前也是附在它们身上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