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随笔
不知是故事的巧合还是作者的有意而为,《活着》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死去的分别是福贵的父亲和他的孙子。父亲之死意味着承前的终结, 孙子之死意味着启后的无望。于是, 福贵成为前后均无牵挂的“空前绝后”的孤独者。更重要的是, 父亲之死与孙子之死的直接原因均来自福贵, 前者来自福贵作为赌徒的恶欲, 后者来自福贵作为祖父的善意。这既说明苦难的无处不在, 与生相伴, 同时也说明苦难与人的本意无关。
对待人生的苦难, 佛教的态度是摒弃欲望;基督教则认为有一个彼岸世界, 试图以彼岸的终极目标淡化此岸的现实苦难。作为一个现代人, 在苦难叙述中, 余华没有表现出对神学宗教的皈依, 没有企求神的扶助, 他选择的是人的承担。以乐观的姿态承担不可抗拒的苦难。
小说中的死亡是如此真实,如此之快,还来不及反抗,就已经被浓重的死亡气息压的喘不过气来。余华并没有对小说中人物的遭遇表示出同情,而是站在非人间的立场,将这种人间苦难细微地描绘出来,在对死亡的表现上显得格外真实客观。活着,意味着我们要不断忍受生活上的孤独、忍受生命赋予的责任、忍受时代给予我们的苦难。
不过,福贵虽然遭受了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但同时他也是幸运的,他有过慈爱的母亲,对他不离不弃的妻子,美丽聪明的女儿,有情义的女婿,倔强可爱的有庆,和他相依为命好几年的苦根。虽然这些人最后都相继离去,留下他一个人独自品尝生活的无奈,但福贵和亲人生活的点点滴滴却汇成了永不枯竭的生命源泉,让他孤单的生命在温暖的回忆中有所寄托。
在历经沧桑和生活中偶尔蹦出的幸福之后,福贵领悟了:既然无法预测人生命运,无力抵挡人生之途上的无常与残缺,而必然经历痛苦和失望,何不破除这些“无明”与“执”意,不让心为行役,行为物役,平静地享受现有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