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逢(3)

前任去世这种事情，我以为会让我颓废一阵子。
可是我只是心头有些堵，却足够平静。
他当年学都不上去找那个人，就留给我一句我们不合适，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
我后来想了很久为什么他可以那么不顾一切，终于得出了一个我不太能接受的结论。
他没有任何错，只是不爱我。
所以到三十岁了，我都没再敢去说爱任何人。
这个字就像一场战争，针锋相对后是遍体鳞伤。每一道都是细碎不起眼的伤口，好像能愈合，又在刮风的时候要把人撕碎。
小家伙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个消息，跑来我公司陪着我。
他坐在办公桌的另一边整理着笔记，明明应该在书上的眼光却落在我身上。
他什么都没说，却让我难过。
我把他抱在怀里，眼眶有些酸。
他吻住我的眼睛，声音带上了哽咽。
我应该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难过，他却一字一句都在击破我的防线。
他说，我就是来替他还你的。
他坐在我的旁边，低下头，沉默的抽着烟。
不该他现在这个模样年龄的成熟。
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他笑嘻嘻的看着我，烟气吹在我脸上。
他说，离开你之后。
我揉着他柔软的发顶，无奈的笑笑。
我说，别放屁。
他歪着头看我，眼里都是委屈，又觉得不合适，冲我点点头。
他说，去找他之后。
我把他拉进怀里，不该又不得已的心疼。
他问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没说话。
除了他，我还会让谁进我家。
他撕了我钱包里他曾经十九岁的那张照片。
我只是看着他，之后把照片从垃圾桶里捡起来，用胶水在白纸上一点点粘好。
他红着眼睛看我，扯住我的袖子。
我笑着摆摆手，把粘好的照片重新放回钱包。
那天晚上，帮他洗完澡，他趴在我身上。
他问我，明明他就在这里了，我为什么还不放过曾经。
我用手盖住他的眼睛，把额头靠上去。
我根本没有想过要他还我什么。
只有他，总是那么猖狂，离开也由着他，回来也由着他。
我三十岁了。
不会再有年轻时那种想无论如何都要和他踏踏实实过一辈子的想法。
时间磨平了那么多，我却从来不希望他还给我。
因为我怪他，可我不原谅他。
十九岁的我不原谅，三十岁也不会原谅，五十岁，九十岁，都不会原谅。
因为没必要让我来原谅他。
需要原谅他的人是他自己。
我紧紧抱着他，告诉他，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要想着把你欠我的还给我。
三十一岁的时候，那个合我胃口的小孩走了。
那天上午，他窝在沙发里笑着撒娇，等我下班回家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
我看着那张照片，内心又空又踏实。
可能这才是我对生活温柔的下场，只因为我对他足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