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繁华（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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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的大排档因为气温骤降而失去了大部分顾客，零零散散的几桌看起来有些萧瑟。周九良坐在木制的小凳子上，看着对面的人一杯接着一杯地灌自己，一副不把自己灌醉不罢休的架势。
“孟哥，吃点东西再喝，不然伤胃。”
孟鹤堂红着眼睛一笑，摆了摆手：“东北人能喝，没事儿，我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周九良像被戳中了什么一样，突然起了高声，“孟哥，你不要总是强撑着好不好？”
“我有一句对不起一定要跟你说，”孟鹤堂仿佛没有听到周九良的话，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心，呢喃的语气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不止一句，不止一句对不起，我有好多句对不起要说给你。”
“我不想听......”周九良头一次有自己也能未卜先知的感觉，可他此刻只觉得恨极了自己的这种感觉。明明还是夏天，明明还没起秋风，可为什么孟哥的眼睛里全是萧瑟？
“头一句对不起，为了昨天的事，不该让你在门外过了一夜。”一句话就着一杯酒下肚，孟鹤堂皱起了眉。
“第二句对不起，为了前天的话，不该夹枪带棒的讽刺你。”第二杯酒也是一口闷。
“第三句对不起，为了这段日子你的照顾，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浪费了你的时间和精力，对不起。”第三杯酒，孟鹤堂觉得这酒可能是假的，怎么喝都没有一丝醉意，反而把周九良的眉眼映得更清晰。
“孟哥，你喝多了是不是？别说了，也别喝了......”周九良脸上的神色几近哀求，“我送你回家吧，好不好？”
孟鹤堂放下酒杯，用毫无醉意的眼睛望向周九良的双眸，那里的慌乱和不安显而易见。他用力地闭了闭眼，想把这种眼神和那个令自己难忘的笑容一齐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九良，你很好，我不值得。”孟鹤堂听到自己这么说，“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软弱，在你这里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可是破例之后的我只会更讨厌自己。我怕有一天你也会讨厌我，所以你还是现在就走吧。”
“我不走，孟哥！”周九良跌跌撞撞地半跪在孟鹤堂身边，还滴酒未沾的他好像已经大醉酩酊，他红着眼睛死死拽住孟鹤堂的衣袖，“你别赶我走，你也不要走，好不好，好不好……”
见孟鹤堂侧过头去不说话也不反驳，周九良心里升起了一线希望。也顾不上组织什么语言，他一把把人拥尽怀里，用了全身的力气去维持这个拥抱。
孟鹤堂没有反抗，但也没有回应，双手垂在身侧仿佛这个拥抱乃至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还是周九良意识到大庭广众之下他的行为似乎有些过激，才悻悻地放开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虽然你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原谅我的自作多情，”孟鹤堂灌下了最后一杯酒，哑着嗓子说，“最后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回应你的喜欢。”
还来不及挽留，孟鹤堂就起身离开了。他走得很快，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还是那片羽毛啊，周九良心想着，眼泪已经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