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四）

开始的感觉不会痛，不会痛
放大的瞳孔就像做梦
“我看着他跪在地上求我，求我不要给他做除脑手术，他说，他想记住那个人的名字。”当我偷窥到丁程鑫日记里的这行字时，我知道，我赢了。我，叫李天泽。14岁那年，我离开了地球，被一个大号透明容器装着，不知历经多少时日，来到了这个地方，遇到了一群管我们叫两脚怪的人。他们同我们一样有五官，四肢，会哭，会笑。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行。他们明明会像人类一般行走，却不曾放弃最原始的生存方式。我的主人丁程鑫说，也许是他们生性野蛮。所以，他们称我们为两脚怪。在他们看来，我们是学会直立，就忘记爬行的愚蠢怪物。是接触文明就忘记自我防守，忘记攻击的废物。我承认，从小生活在安逸的环境下，确实让我很快就学会了逆来顺受。
丁程鑫，是个很严厉的驯兽师，他喜怒无常，却也有软肋。他在乎他的弟弟，马嘉祺，很在乎。所以，当我跪在他脚下，听他幽怨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凉意刺穿我的耳膜：“你不舍得忘记谁?"我便毫不犹豫的吐出那两个字：“我哥。”我看到他端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命令我退下。
当天深夜，他敲响我的房门，暗着灯，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像只受了伤的小野猫，依在墙头，他说：“如果有一天，我的任务单上出现了他的名字，你是希望我瞒着你，还是希望能亲手杀了他。”他说这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动情。
来这个星球久了，我便了解到，我们的存在不过是杀人工具，受地球人雇佣，杀死地球人，还有，顺便处理掉那些不合格的两脚兽，表面上他们会因考试未通过被派遣回地球，但实际上，族长会派高级驯兽师暗地里将其解决掉。我不知为何，主人会问这样的问题，按道理，地球人千千万万，主人的任务单上哪会那么巧，出现哥哥的名字？但听到的那一刻，心还是痛到发抖。
“不要瞒着我，如果有那么一天，不要瞒着我。”我很震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几乎是哀求，仿佛事情就真实出现在我面前一样。
“好”他背对着我，吐出这个字，然后踉跄着出了门，沿着微弱的灯光走向深夜，我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他渐行渐远，然后亦步亦趋的，从直立行走演变成爬行。路灯的光很渺茫，我看他消失在黑暗里，像一只无助的雄狮。
而后，我便如愿的成为了这个星球上第一个没有进行过除脑手术的两脚兽，丁程鑫当着我的面，杀死了一只表情狰狞的野猫，让我将他的血偷偷带进手术室。
一个月后，我跟着马嘉祺回到地球，去支援我的主人丁程鑫。不知为何，我对这次旅程，莫名的恐惧，兴许是因为我没杀过人。我怕。
“帮我一个忙。”空荡荡的屋子里，丁程鑫背对着我，发出声音，少有的，他没有用命令的口吻，这种语气，更像是商量。他把任务单递到我手上，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我的呼吸重重的打在地上，屋子里的墙板白到沧桑。我望着主人的眼睛，那双眼睛朦胧的仿佛承载着整个银河系的悲伤。我透过那双眼睛，看见了自己狼狈的模样，想弯起嘴笑笑，却扯的嘴角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