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短篇 无忌(2)

“姑娘可有事？”
“我家公子今日傍晚将被处以极刑，还望无忌少侠去看看他。”
“公子？可是丞相大人？”
“是，请少侠去看看他，也好了了他的夙愿。”
“夙愿？姑娘言重，昨日在下已与丞相得见，今日欲归去，不见也罢。”
“少侠当真这样心狠，忍心看公子焚于焦草之下？”
无忌稍顿，提剑转身：
“命数之至，我何为之？”
良久没人回答，他抬步，不愿外多做纠缠，可还没行出半步，就听见干涩的嘶语，他回身看她，却见她已是泪流满面，满眼怨怒。
“命数之至，公子等你数十载，也只等了你一句命数之至，花无忌，你怎能如此残忍。”
只一瞬间剑气流窜，无忌提剑指向她，一字一顿。
“我与丞相泛泛之交，何有数十载之名？”
“况我与他君子之谊，岂以情爱加之？”
“休要再拦我，否则别怪刀剑无眼。”
无忌杀人，百无禁忌。
终于没了言语，她看见他飞身越过城墙，衣袂飘飘，如无情江水。
侍女回头，飞奔入清阳城内。
须须正着卷，满纸泼墨，也只落了一个姓名。
侍女上前微微施礼，眉眼并拢，看他单薄的衣身，心疼得紧。
“公子，无忌少侠说傍晚会来看你。”
须须轻笑，折了宣纸，一下便拆穿她：
“他不会来的，你不必骗我。”
清风过堂，没人答话，他自顾自收起笔砚，抬头问她：
“你说，圣上如何？”
没想到他突然转移话题，侍女低头，双手扣紧。
“圣上不仁，我华家虽位高却并无二心，他却仍要赶尽杀绝。”
“你错了。”
须须又笑，出声打断她。
“圣上宅心，只处置我一人；他也仁厚，还能允许我坐在这儿与你侃谈。”
“可我华家如今气血尽衰，只余老弱妇孺，他不株连，不过是讨个名声罢了。”
她的话在理，句句切中肯綮，须须抿唇，终于笑不出来。
父亲，兄长，叔伯，皆战死沙场，只余他做了文相，却还是落了个被遗弃的下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无畏生死，可心有千千结，未解却将死。
他曾风光无限，世人说他权荣并举，如日中天，可他是那样嫉妒月亮，能得他青眼，常伴他身。
说起来，这一生千帆过尽，他与他也只有过三次交集。
他记得初次相见，他尚在束发之年，兵乱之时，父亲举家避乱，他不幸流离，却遇见了他。
他一席轻衫，长剑啸吟，护他于城墙之下，清朗俊爽，举世无双。
只匆匆一瞥他便离去，只余他枯坐在城墙之下，捧起他遗落的流苏玉佩，满眼倾慕。
后来他年愈弱冠，遍寻天下，终于在山水之间望到了他，可也只一眼，便被父亲抓了回去。
匆匆流年，等他做了丞相，以门客之名将他招揽门下，终于才与他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