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 · 三(2)

吉时已到，一对新人入堂成亲，三拜之后满堂喝彩，众人簇拥着知府大人和夫人以及被赶出来应酬的新郎官一起到了院子，准备听戏。
红事是大喜，唱戏定然要唱一出《龙凤呈祥》，西皮慢板起，台上人咿呀开唱：
“昔日梁鸿配孟光，今朝仙女会襄王。暗地堪笑我兄长，弄巧成拙是周郎。”
西皮摇板，回身假状甩袖：“月老本是乔国仗，纵有大事也无妨…”
其实知府大人听不太懂戏曲，只是他知道台上这位的名声，天赐怎样良缘竟然在他的女儿出阁之日恰巧碰上这位在镇子里说书，虽说听不懂唱什么，但是这么瞧着就好看，就有面子！知府摸摸胡子开心大笑。
嗯，时候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别说外面那位要急，就院子里坐着的新郎官也怕是要煎熬死了！一个转身，趁着一通鼓点说书人就软绵绵往下面扔了个东西，因着有纸扇遮挡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当啷——”锣声响，突然有下人慌慌张张跑来大喊：“不好了老爷，西厢房走水了！”
话音未落，又有下人慌张来报：“老爷，暖阁走水了！”
“不好了老爷，暗香苑走水…”
“汶南阁走水…”
“…”一时之间府里后院十几处大院子都有人来报出现走水。知府脸瞬间惨白，咬牙切齿地安排人去救火，原本坐着听戏的人也没了听戏的兴致，嘈嘈杂杂议论纷纷。
“新姑爷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帮忙！”说书人走下戏台，用手点了一下王九龙的脖颈。
“啊？哦哦！我去帮忙！”虽然不知道他什么算计，但从见到他的那一刻王九龙就知道按照他的步骤走准能没事儿，心里激动脸却绷着，屁颠屁颠跑去帮忙救火了。
这火一救就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过后火势趋于颓灭，大家刚松了一口气，结果就有下人哭哭啼啼跑来说姑爷不行了。
会客厅的软榻上，王九龙一动不动躺着，脸上是属于死人的灰败。知府请了镇子里所有的大夫来看，都摇头叹声可惜。好好的个孩子，一表人才高高大大，刚成亲还没入了洞房就遭此横祸，真是一场无情的大火啊！
不提宾客们怎样议论纷纷，但说这知府一家人心里已经是快要发狂了，你说说这叫怎么一回事？威逼利诱地找一个上门姑爷，刚拜了堂就死这儿了，晦气极了！偏偏人家是为了给你们救火死的，面上不仅不能嫌弃还要好好给这短命鬼置办后事。只可怜知府家小姐，怕是有好几年不能重新说人家。
当夜月黑风高，镇子外面的坟地里两个身影弯着腰撅着屁股在挖土。张九龄总感觉周围阴气森森，他咽了口唾沫拽说书人的袖子：
“那个，那个我说咱们这刨人家祖坟是不是不太好啊？”
说书人无语，拍拍粘在衣角的土，作势要离开：“是不太地道，那咱不刨了，让小衙役就死在里面吧，我给他点的假死穴就维持到今天子时，一会儿他醒了要不自己蹦出来要不就闷死在里面喽…”
张九龄呲牙，弯腰加快手上刨土的动作：“诶我觉得刨一刨也挺好的，强抢民男的都罪大恶极，活该新姑爷被人刨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