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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卡在海平面上，像熔化的铁块流着铁水，烧着天边的云。天的另一头藏在山里，只撒出一点点星星。海舔着我的脚，沙子肆虐而上。风打着转，吹动着我的衬衫和头发。我就是那个时候知道的她的死讯。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死，就同我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活着一样。电话打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海岸上走了一晚上。我只想走下去，走在陆地与水面的交界线上，什么都不必承担，什么都不用想。
天亮的时候，我决定去参加她的葬礼，而不是去参加我的。
这个世界仍然摆脱不了它从前的恶果，一些思想像是石缝里的杂草阻挡着山泉渗下去。在这个时代一切都变得太快，只有一些石头一样的东西根深蒂固难以拔除。
我认识她的时候，一切就都太晚了。
她爱上我的时候，是个妓女。是爱还是依恋，我也搞不明白。这片土地上滋养着各式各样的人，却很少有人能将自己的生活管的井井有条，越是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越得拿上伤疤来换。
我爱上她的时候，我退缩了。不管是内心的抵触，对世俗的迫切追求或是心理的不甘、甚至对这世界不公的控诉都强加在她身上。我当时骗自己说，只要几年时间，时间就能抹平她身上的痕迹。那些在我眼里肮脏的，屈辱的痕迹。
我没等到那一天。在我开始这样想的时候，她爱上的就是一只水沟里蜷缩着的老鼠。在这充斥着喧嚣的世界里，美和丑交杂在着拧作一团。我不愿意分清楚过错在她还是在我。我现在只觉得很后悔。
葬礼上她的父母赶了过来。二人离异多年，对女儿也不管不问。男的混不下去，在山上当了道士，女的改嫁，又有了孩子以后和女儿断了联系。我看着她躺在棺材里，才知道她已经死了。这下我真的不用选了。
葬礼上来了不少人，而且年轻女子占大多数。她们绕着桌子，窃窃私语又泪眼涟涟。我远远的看着她们，想再她们身上找到她的影子。哪怕我知道她已经躺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空气里还是弥散着她的气息。我决定和她们聊聊。
我看见个女人。她要高出她的姐妹们一头，穿着一身红色的呢子大衣，看起来像是花丛里干枯的玫瑰。
我走了过去。
“你好。”我找了把椅子拉了过来，轻声说着。“嗨。”她转过脸来，耳鬓的卷发颤动着，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我想这大概是职业病。操，我就是改不掉随意揣测他人的习惯。
“你知道我吧，我……”我咽住了，不知说什么好。尽管我们相爱过，可是我连个情人的身份都算不上。男友？你应该知道的，她们从不缺男友。
“知道。我知道你。”女人看了她睡着的地方，点了根烟。“我知道你。她跟我说过。”女人看了我一眼，吐了一口烟。
她冷冷的看着我，夹在我俩中间的是冷冷的沉默。
我不知道问什么了。我想知道的已经得到了。我已经融入了她的生活，而我所生活的地方，她却一点没有渗透进来。
沉默良久，女人开口了。“反正她也死了，我就跟你讲一些事情吧。”女人狠狠的吸了口烟，蹬了瞪我。我觉得是出于怜悯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