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爷

那年，林先生二十岁，随太傅来到洪王府教书。
老王爷老王妃四时出头，除去四个已经娶妻生子的王爷，剩下的五个便在府里的学堂念书。洪天逸是第九个王爷，府里便都称他为九王爷。
九王爷自小体弱，个子也比同龄人瘦小得多，打小喝了数不胜数的汤汤药药，自己别院的花坛里，药渣子铺得严严实实。
其他小王爷、小郡主见着他的机会也不多，或许只有在阳光并不毒辣的暖洋洋的午后才能于九王爷别院处见着这小九的一点影子。远远从院门望进去，九王爷也总是一副清清瘦瘦、要被风吹走的样子，这瓷娃娃一般的身子，也使得九王爷打小与其他王爷郡主们的关系生疏不少，也因如此，启蒙以来的念书习字，九王爷也是与其他人分开，怕这易病的体质扰了他人的清静，也恐累了自己这药罐子。
十二岁，九王爷身体渐佳，终是能和其他人一同习课了，然与其他人相比还是较为吃力些。
林先生名乐杰，是刚来的教书先生，说是要尊称为先生，却也比学生大不了多少，倒像是兄长了。先生爱穿素色长衫，系一墨绿腰带，佩一白玉玉佩，手执竹简，温润清朗的声音如山间潺潺流动的清泉，像夏日别院里一阵凉爽的清风，轻轻拂过晚间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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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的私塾一下子变得安静。
跟着洪天逸的小厮知道自家主子总会落课后在学堂里温习每日所学，便先去办自己的事了。
傍晚的天空阴沉沉灰蒙蒙，远处还传来了若隐若现似有若无的雷声。
待洪天逸抬起头从书中回神，窗外已是瓢泼大雨。
刚刚还好好的，怎就下起了雨？
洪天逸在滴水成帘幕的房檐下站了许久，皱着眉等着，心里还是有一丝期许雨可以停下，他原想就这么罩着外衫直接冲回自己院里罢了，奈何硬是被霹雳作响的雷声吓退，到底还是个孩子。
一阵好闻的书墨香气随轻柔的脚步从身后传来。
“九王爷怎还不回自己院里？ ”
林乐杰轻轻弯下腰，揉了揉洪天逸的脑袋。
先生墨色的眼睛与自己平视让洪天逸措不及防，一时间竟如木头一般愣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先生，说不出一句话。
“这雨下得如此之大，竟没有小厮来接?”语气依旧温柔 眉头却是皱起的。
“先！…先生，是我让小厮去忙自己的事的，待我温完今日的功课，他便差不多回来了。”洪天逸眼珠四下乱瞟，也不知在慌乱些什么。
“每日都如此？留到如此之晚？”这回换林先生愣住了。
“是的，先生，我自小体弱，不久前刚同其他兄弟姐妹一同习课，怕跟不上课业，便留久了”
温雅的少年音里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与紧张。
 “你身子骨薄弱，在外头待久了怕是要受寒，走吧，送你回院里，嗯？”
林乐杰刚想回房里拿把伞，转身恰好发现学堂门边便倒立着一把，也不知是谁放着的。这雨下得如此之大，主人应是已经不需要才将这伞随意放置于此，待明日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