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红绳(3)

“对，对不起”
未等杨九郎说完对不起，张云雷已经跑回了屋子。
杨九郎捧着布袋的手顿在门间，收了布袋回了家。
杨九郎吃过晚饭拄着下巴望着对街。以往他从不开这边的窗子，不仅母亲教诲，他自己也不爱看那些。今天惹了那个孩子，他总觉得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又不知如何弥补。
有时候越想着弥补越没有机会，杨九郎日日往门里张望也不见那个孩子。某天秋雨，杨九郎顿时想起第一天见到那孩子时候，他好像很喜欢自己那天的纸船。
张云雷晚上回住的地方经过后门就看见了一只被石子压着的纸船，他捡了回去。一连二十几天，张云雷日日都能收到一只纸船。
这天，杨九郎下学时候往门里一望就看见了张云雷坐在门边。
杨九郎手上还拿着纸船，张云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为何要每日放纸船在这里？”
杨九郎也和张云雷一样坐在门边，顺着门缝和他说话。
“那天我冒犯了你，跟你赔礼道歉的”
“放了纸船就算赔礼啊”
“我里面都写了字的”
“啊？我没打开过啊”
杨九郎把手里的递过去，张云雷打开，里面简单写了几句道歉的话，落款，杨九郎。
“杨，九，郎，我叫张云雷”
“张，云，雷”杨九郎细细品着几个字，然后拿出衣兜里的布袋。“上次你都没吃到”
张云雷接过去，捏了颗梅子，酸的。
“你每天都上学吗”
“嗯”
“真好，我也想上学”
“那你每天在这都干嘛啊”
张云雷叹了口气，杨九郎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对不起啊，云雷，我又说错话了”
“没关系”张云雷把布袋递回去。
“都给你，你要是爱吃我以后天天给你拿”
“那袋子呢？”
杨九郎转转眼珠，从书包拿了张干净的纸，包好了蜜饯，收好了布包。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张云雷仔细听着，记着。
“九郎，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我喜欢你可是你不知道”
张云雷抬头看天，又是一个秋，落叶飘了下来。这一年，杨九郎总是来陪他一会儿，一开始是聊天，后来他就让杨九郎把每天学的东西教给他，日子过着，有点盼头，梅子也不只是酸的了。
十三岁那年，张云雷已经精通了所有技艺，身量高了，眉眼也清秀了。陈妈也开始有了别的心思。
杨九郎半月没见过张云雷，再见他，他头上缠着纱布，也不是在角门，而是正门。
张云雷被伙计搡着，陈妈叉着腰，“既然不想接客，那就干活吧，老娘不能白白养着你啊，以后你就在柴房睡吧”
为了不接客宁愿自尽，陈妈只好先放过他。
又一个冬，杨九郎隔着门将将能伸进去手，给张云雷冻裂的手指擦药，眼泪冰在脸颊。
“九郎，不疼的”
杨九郎咬着牙不说话，上个月，他要带张云雷走，杨九郎偷了账房的银两，约好张云雷趁着出门倒泔水的时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