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盗将行（十五）(2)

记忆中温柔谦和的周九良与眼前的人重合到一起，仿佛他从来都没变过一样。
原来在自己孩童时期，舅舅也有这般温柔的时候啊。不禁失神，愣愣地开口：“舅舅？”
周九良把象征丞相权力的官印放到桌上，轻声道：“璟儿，舅舅来辞官了。”
闻言，小皇帝突然眼眶发酸，他已经很久没对自己自称过舅舅了。顿时，以前的猜疑、忌惮、隔阂，瞬间消弭，仿佛不曾存在过。
“为什么……”
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个身量高了不少的少年，周九良温声道：“你母后仙逝前，曾嘱咐过我要好好护着你长大。如今，璟儿不是已经长大了吗？”
小皇帝瘪了瘪嘴，努力地忍住快要落下的眼泪，“可是舅舅，我……”
“不要害怕，这根藤鞭上的刺，我们已经替你拔干净了，现在你需要自己去握住这根藤鞭，用它去管理这个国家，”抬手擦掉小皇帝脸上的泪珠，“璟儿能做到吗？”
“舅舅，我怕我做不到。”
“皇上别怕，”孟鹤堂从门外进来，摸摸小皇帝的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需要我们帮忙的话，可以随时叫人来找我们。”
再看向周九良，安慰地捏捏他的手，眼神意味深长，“人总要自己成长的，不是吗？”
如今他的九良也在成长，已经学会了放手。这于他，于小皇帝，都是一件好事。
“舅舅要和孟……去哪里？”得知他们的关系之后，小皇帝倒知不道该叫孟鹤堂什么了。
“叫舅母，我可是正正经经和你舅舅拜过天地入过洞房的……咳咳咳！”话还没说完，周九良就给了他一个手肘。
“别听他胡说。”周九良剜了他一眼，把某人准备哭诉的话都给瞪了回去，“等安定下来，我就让人捎封信给你，告诉你我们的去处。”
离开皇宫后，周九良回府上交代了一声，两人就驾一辆马车离京了。
彼时正值隆冬，二人在一个小镇落脚，天空灰蒙蒙的，看来是快要下雪了。
拐进一条巷子里，寻了一家面馆，要了两碗热腾腾的汤面，坐在窗前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孟鹤堂有些恍惚了。
还记得第一次认真地看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时，还是去年的夏末，那天是他第一次遇见周九良。如今又是一年的年底了，只不过上一次他是孤身一人，而现在，是两个人。
“你傻笑什么。”周九良夹了一箸面条，“再不吃，面就该坨了。”
“九良，你相信缘分吗？”孟鹤堂无头无脑地问了一句，转头看向周九良，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别的人，别的事。
“相信，先生。”周九良放下筷子，定定地看向孟鹤堂，“你就是我躲不掉的缘。”若非有缘，自己又怎会两次三番地遇见这人，怎会被他吸引，又怎会毫无防备地就被他闯入内心？
“下辈子，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下辈子的事，谁知道呢。”
“那我们先说好，下辈子还是我来寻你，到时候，你可要记得跟我走。”孟鹤堂覆上周九良的手，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小拇指，“你可不许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