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以北 湘江以南 (转载)(3)
他倔倔地摇头,说,我不信。
真是任性又骄傲的孩子。要我说什么好呢。我什么也没说,我相信时间的力量。
我一点都没说错,湘南他哥真的挺好,有一次我去他家他哥说有事离开,可是我下楼的时候分明看见他在鲜花店门口耗磨时间。他是牺牲自己,把狭小的自由空间都留给我们了。
A 湘南
我至今都记得15岁那年与燕北的相遇。
燕北穿白色的棉布衬衣和米色长裤,落落无尘;身材挺拔,像白桦树;手指很长,似乎天生有做艺术家的天赋和气质。
燕北说纯正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可是用他的嗓音说出来,有江南的湿润和柔和,一样地好听。
燕北微笑的样子最好看,淡定、干净、透明,远远瞧着,还有一点点离群索居的味道。你看了都忍不住想感染,想和他一样,有酷酷的笑容,做上帝的宠儿。
他还完全是个孩子,可是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后来我才知道,燕北不是土生土长的湘南人,他来自燕京以北。燕北,一个在我们湘南土著眼里,有高大的人和建筑,听起来恢弘美好的城市。
知道这些,是在我们做了同桌之后,他给我讲他的家乡,那里有一座基督小教堂,每当做礼拜,人们的嘴里吐出鲜花一样芬芳的句子,那是祈祷;而墙角有白色和红色的蔷薇花在热烈开放。他说,他是喜欢鲜花的孩子,痴迷而执着。
我笑了。我相信他。不过我更愿意想象教堂的样子,我把它幻想成一座古堡,我在里面,肆意而自由地奔跑,从城墙的东面跑到西面,又跑到北面。我可以感受到汗水汹涌而出,在脸上淋漓的情景,我长久地痴迷,忘却时间。
于是燕北总是乖乖地放弃他的鲜花,听我构筑我的城堡。
你们注定了是要做一辈子的兄弟的,某一天在大街上,算命的先生说,这是宿命,你们谁也无法逃脱的。
我们都不想逃脱,我和燕北抢着说。
后来混熟了,我经常到他家里去。第一次,就像第一次遇见,我发现他的居室竟然和他的人一样,显得与众不同。我吃惊于那完美的对称和统一。
比如,柜子是南北相对的两套,橙黄色,枕头并肩而放,书桌是联体的那种,衣橱里,挂着两套一模一样的adidas运动服,还有同样的运动鞋,甚至,在不起眼的抽屉里,那些被遗忘或珍藏的童年玩具都是成双入对的。
总之,在他那里,我很难找到孤立的东西。它们就像是彼此的身体和影子,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在一起。
问他,他说,这样好,这样它们才不会寂寞。
真是诗意又浪漫的回答。原来东西和人一样,有了伴才可以快乐的。
他妈妈更有趣,她竟然说,这样家里像养了两个男孩子,热闹非凡。
我叫他妈妈阿姨,阿姨却和叫燕北一样,大声地叫我儿子,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