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2)

这件东西让我不由得浮想联翩，大多都是冰凉油腻的晚餐，大概那些埋藏的记忆就要松动了。我找到台灯红色的开关，用力按下去，听得一声悦耳的“啪嗒”声，昏黄的灯光散射开来，冰冷的空气也因此消退了。灯光下，我能看出墙壁沉沉的睡意，好像它被这微弱的光打扰了，我想，现在不是要顾及一面墙壁的时候，所以灯还是要亮着。墙壁上的墙纸被长久的日光晒褪了色，同时有着像老年人皮肤一样的松弛褶皱，天花板，是灰色的，有几处破漏，黑洞洞的窟窿里藏着黑洞洞的眼睛。
要不了多久，光亮带来的幻觉就消退了，冷空气不断地向屋子里侵蚀，我无谓的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只要抬起眼皮就躲不开路灯下闪烁金光的丝丝雨帘，那只狗还在那，好想睡着了，活像一块长毛的石头，这条路左边的十字路口很黑暗，因为路灯都坏了，那附近的房子也全都黑着灯，但是仍然有一些嘈杂的噪音从那边传来，大概是住着另外一些我不懂的生物。十字路口两边长着这一片最茂盛的草，那里的土地最为细软……草丛边是用灰色水泥粘结在一起的不太整齐的红色砖墙，墙角长出了厚厚的绿苔，偶然间我看见一滴黑色的液体从墙上滑落，留下一条长长的印记，不过很快又被小雨冲刷干净，我这才发现墙上坐着一个黑色的小人，身体是黑色的，手脚也是黑色的，还有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脸，看样子好像在悲伤的自言自语，他大概悲伤地快要融化了，连周围的雨水也被感染，变得灰蒙蒙的，晶莹的闪光全都没有了。
越过砖墙，只能看见一大片荒地，还有三两个尖顶房子的黑色轮廓，剩下的便是地平线上的一整片深蓝色的“帽子底”，我满心希望能够在这样的天气里看见月亮，可是只能看见一块飘忽不定的白色碎布，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些“沙沙……”的声音……
时间就是这样流逝的吗，好像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它从身边盘旋而过，我好羡慕它，对这样恒久的旅行充满憧憬，然而同时，我又懒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街灯又开始晃动了，狗被惊醒了，又是那个讨厌的黑影，这次我看清了，它没有脑袋，只有七八条长溜溜的胳膊，正在用力抓挠狗毛，那只狗不堪其扰，吠叫了两声，只能无奈的跑走了。黑影追赶不上，之后就开始在街道上晃荡。雨又变大了些，空气随之压抑了几分，雨水砸在黑影身上，会溅起黑色的水花，我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心里害怕它会看见我……
时间一定是变慢了……什么东西在拖着我下沉……
不知不觉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台灯的光正照在我的脸上，大概就是这轻微的热度将我唤醒，浑身感觉又酸又麻，雨还在下着。
之后我看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那个路灯下的黑影……它伸出模糊的触手在灯下撕开一条黑黢黢的裂缝，那只脏兮兮的老狗又趴回路灯下，忽然间我都来不及眨眼，那只黑影便把可怜的老狗拖进裂缝，瞬间之后就消失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真想要大声的尖叫，可是不知怎么又完全发不出声。一直过了好长时间，那只黑影重新出现在路灯下，我胆怯的缩回头，躲在冰凉的墙边，雨水砸的窗户吧吧响……
黑影一直在说着什么，只是我现在才刚刚察觉到，它的语言隐藏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