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取款机(2)

“在我们这些自助机器之间，自动售货机就是贵族了吧。他什么都有，永远都有人找他做事。不像我，口袋里都纸币，很单调。”
没想到，这些机器之间还有着羡慕链。
“我想我的工作可以变得有意义，而不是在这里虚度光阴。”他顿了一下，“我时常想起几年前，那个时候还是会有人来取钱。但是我的位置不是很安全，所以他们取的都不多。”
我想起了早些年还在大学本科的时候，作为学校里唯一一台XX银行自动取款机，为了省手续费，有的时候这里还会排队两三个人，看起来十分抢手的样子。
“我甚至还记得你，那个时候每个星期来取200块钱，有的时候取300，比起其他人，似乎取得很谨慎啊。之后也不知道你的花销到底怎样了，但是你再也不来取钱了。”
本科的时候物价还没有这么贵，并且觉得离开了父母生活费要省着些花了。本科的时候还对以后的日子有些幻想，现在过得拮据一点，希望以后能肆无忌惮花自己的钱。没想到上了研究生之后，拿着微不足道的补贴，却会心安理得地挥霍父母的钱了。除了在线支付的便利，大概是生活苦的只剩下花钱的乐趣了吧。
“我还有存在的意义吗？我有时候在怀疑我是不是应该退出了。”取款机的显示屏一闪一闪，好像ATM先生在经历着情绪波动。
“你的存在不是没有意义的。你还安慰着我这样的夜归人。虽然来取钱的人几乎不见了，但是总是会有那么几个人在急着用现金的时候想起你。尤其是附近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还会来的。你仍旧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谢谢你的安慰。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胜任这个工作了。”
这个想法多么的熟悉啊！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句话，可是毕业证像铡刀一样悬在头上，加上年级也大了，我再也不能任性，我没有勇气说退出就退出。但是我也没有办法胜任我现在的境遇了。
“可是你当了六七年的自动取款机，结束了这个工作之后你又能做什么呢？只有几个按键的、小屏幕、老旧的你怎么比得上你对面可以输入学生信息的机器。等待你的也许只有一无是处无人问津，你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后果吗？”或许是因为我对他的心情有那么一点感同身受，我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而刻薄：“你永远没有办法摆脱成为自动取款机的命运。”
他听完我的话沉默了5秒钟，这段时间不长，但是我几乎以为我惹怒了他。“……我不想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想做出一点改变，不管这样的改变将我的结局引向何处，我选择希望。”我感觉他轻笑了一声，“你看，我还是能够联网跟上潮流的。”
“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值班，我很开心能够再次遇到你。没想到能和你说上话，也祝福你愿意相信希望。快回去吧。”
说完，ATM先生就没有任何动静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自动播放了。
我的心情略微有些复杂沉重。
“也祝福你能成为想成为的机器，ATM先生。”
时间紧迫，道别之后我只能赶紧收拾一下情绪回实验室继续奋斗了，毕竟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