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川X蚩梦】卷耳 11

十一、行道迟迟，莫失莫忘
蚩梦行至苴咩城那天恰好是中元节，此时已近四更，家家户户的祭拜仪式都已散了，街道上残余的纸灰被风扬起铺天盖地的粉尘，行走其中仿佛至于迷雾叠嶂的幻境中，连脚步都是虚浮的。在这片大雾中，蚩梦看见城墙下站着一个人，他左手抱着一个木盒，右手覆于心口，敛眉闭目，对着墙根正在祈祷。大风吹起他如雪的发丝，那些灰色的粉末落了他满头满脸，原来，越是洁白的颜色越是容易脏污呢。
“你不是和巫王八在中原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你多时了，怎么走的这样慢？”他并未回头，依然对着墙根，保持着祈祷的姿势。
“你又要阻止我？”蚩梦立刻警觉起来。
尤川没有回答她，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叠黄纸，用火折子点着，看着它一点一点的烧成灰烬。蚩梦起初并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但是在纸钱烧尽的时候她想起来了，去年他在这里杀了一个大长和国的士兵。蚩梦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搅了，她第一次用陌生的眼光开始打量尤川，她竟从来不知道面前的人是如此虚伪，他自从跟着蚩笠走上了这条路，手上沾的血还少吗？讽刺的是，尤川杀孽的源头竟是为了她呢。
他却很有自知之明，不待蚩梦讥讽，他就道:“我知道你心里瞧不起我，但是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该做的事？“你是指……”，蚩梦话音未落便感觉一阵晕头转向，在倒地的前一刻被尤川捞进了怀里。
“你……那纸灰里有迷药？”
“抱歉！我不能让你去万毒窟。”他一手抱起蚩梦，一手捧着木盒，缓缓融进夜色中。
蚩梦醒来的时候发现四周都是水，她躺在一张竹排上，竹排悠悠漂浮于河面上。这是比迷药还有效的化功散，蚩梦双腿发软，头皮发麻，根本提不起一点劲，只能抱着胳膊瑟缩在竹排中央。尤川，你够狠的！好在小破船上给她留有充足的食物，看来尤川只是想拖延时间，并不是要伤她性命。可是，他和蚩笠到底要做什么呢？蚩梦觉得如果她今天不能弄清楚原因，可能她将一辈子活在别人制造的幻境里，她不甘心，她不要任人摆布。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尤川常常三更半夜去仙人谷练胆了，因为无法忍受这种被动消极的无力感。尤川是了解她的，比了解他自己更甚，所以他知道如何诛她心。
不破不立！她颤抖着双腿跪在了竹排边缘，手掌伸入水面，水流冰凉的触感让她全身哆嗦，“蚩梦，你可以的！”，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以手作桨，划了大半夜也不过是原地打转，不过蚩梦此刻已是完全心无杂念了，她根本不知疲惫，全身心都只有一个念头：上岸！
在船上食物还剩一半多的时候，她望见了岸上的柳树。憋屈了这多日，实在是没耐心慢慢划了，她用匕首割断绑着竹筏的绳索，挥着手臂精准的将神索套在了树枝上，运功提气，借着拉力掠过水面，宛若凌波照影，在竹排四分五裂之际堪堪抵岸。
蚩梦再次沿密道潜入万毒窟，她原以为定是要小心翼翼地隐藏踪迹，谁知今日的万毒窟格外寂静，到处都找不到一个守卫，直到她来到议事大厅，就是她和他拜堂成亲，又正式决裂的那个地方。她从门口窥见尤川坐在首席，他坐下乌压压跪着一片人，全是万毒窟的长老及门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