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龄】你的遗憾与我有关（五）(2)

王九龙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师父家里走出来的了，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从眼角止不住地往下掉。他终于明白了心痛的滋味，那是临走时令张九龄备受煎熬的滋味。不好受……着实是不好受……
王九龙一路往第一医院狂奔，路不近，他却没有打车，一路就跑，累到喉间溢出一丝丝血腥的甜味儿也不愿意停下来。他一边跑，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来回过着他和张九龄的过往，却被脑海中张九龄模糊的脸弄得十分烦躁。停下脚步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想让自己想起张九龄的模样，可是在他的脑海中，张九龄周围好像总是围着那么一层雾气，王九龙疯了似的想剥开那层雾，牵过雾中人的手，可总是落空。
王九龙倚着电线杆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一遍一遍地骂着自己没用。大腿被自己掐的通红，试图用尖锐的痛感唤醒他脑海中模糊的记忆，可是越是想，越是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跑到了医院，王九龙一刻没停，打听到了张九龄的病房，就直奔而去，却在快到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说实话，他现在没有理由，更没有脸去见张九龄了。他害怕，他害怕张九龄看到他的第一眼会表现得退缩，害怕张九龄会为了躲他做出什么傻事，可是心里的渴望却拉着他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地朝着张九龄的病房前走去。
重症监护室不会随便让人进，但是隔断房间与走廊的大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王九龙有些不敢相信，要不是纱布包裹缝隙中露出的少许黝黑的皮肤，他差点不敢相信床上躺着的人是这么多年与他朝夕相处的张九龄。
张九龄瘦得都快脱了相了，浑身上下几乎被纱布缠了个严严实实，小小的一只，静静地躺在雪白的床上。若不是床旁的心率监测器还在有规律地跳动，王九龙可能真的会觉得自己已经来晚了。
眼泪，今天像不要钱似的，扑簌簌地往下掉，抬手擦去又落下来。他从来没见过张九龄现在这副模样，憔悴，毫无生气。他印象中的张九龄，明明是那个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的阳光大男孩。都是因为自己……
王九龙在重症监护室外守了一整夜，在病房外陪着张九龄度过了危险期。张九龄像是感觉到了王九龙的到来一样，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好几天都没脱离危险，王九龙来的第二天各项指标就都开始向正常的方向恢复了。
王九龙帮着医生护士们把张九龄转移到普通病房，送走了医生自己却没走，搬了个凳子坐在张九龄的病床旁，两只手轻轻地攥住张九龄冰凉的手，反复地揉搓着。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这么仔仔细细地感受着张九龄手掌的质感，比他的手小一圈的大小正好能被王九龙整个攥在掌心，纤细的手指和稍有肉感的掌心，两种不同的触感在王九龙的掌心中被感知得十分详细。王九龙贪恋地捏着张九龄的小手，眼睛一刻都离不开张九龄消瘦的脸庞。
张九龄仿佛是一夜之间瘦了下去，精致的五官开始显现。脸感觉小了好几圈，圆润的双下巴早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明朗的下颌线。头发长长了不少，齐刘海毫无生气地搭在额前，倒显出一丝乖巧来。床头放的是张九龄从家里走的时候身上穿着的那件卫衣。当时的他穿着正合身，现在估计大了不止一个尺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