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 第七章(2)

随着一记青紫的电光劈下，一道白色的身影也在天族众人的惊呼中蓦地腾空而起，直直地撞上那缓缓落下的天雷之刑。
预感中的死亡没有降临，岩枭睁眼便看到润玉如同一个破碎的娃娃一般从高空坠落，一颗心也仿佛随着那道身躯沉沉地落了下去。
艰难地爬到已被最后一道天雷炙烤地体无完肤的润玉身边，岩枭像是怕碰疼了他一般轻轻地将他抱入怀中。润玉咳出的血染脏了他的白衣他的玄衣，岩枭颤抖着抚上那原本能使星辰为之变色的绝美脸庞。
“我…咳…现在…一定很丑吧……”润玉又咳出一大滩血渍。
“没有。”岩枭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快…死了吧…咳咳…好不甘心啊…你…究竟…对我…有没有…一丝真心？你…喜欢过…我吗？”说完这几句话，润玉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脸色更加衰败下去。
“我喜……”岩枭的身子一抖，怀中的人已化作万千光点，散落一片星辰，那未尽的话语也如同随风而逝的粉末被带向无人知晓的角落。
一颗久久凝结在岩枭眼中的血泪终于重重砸下。
“你…究竟…对我…有没有…一丝真心？你…喜欢过…我吗？”
天魔大战，众神陨落，魔尊渡劫化神，与天族各掌半分天下。
天魔大战之后为救岩枭，魔族大祭司散去了一身修为，头发已经由花白变为雪白，身姿也愈发佝偻。尽管保住了岩枭性命和神力，他也一言不发地接管了魔族成为了新魔尊，大祭司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他知道，自从岩枭醒来，那孩子一切都变了。
族内的长老们为着魔尊不娶妻纳侍忧心如焚，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一个接一个偷偷送进魔尊的寝殿，又被一个接一个地扔了出来。长老们又咬咬牙遴选着送了些身娇体柔楚楚可怜的美少年进去，个个打扮得白衣翩翩形似那位传说中与他们魔尊有些纠葛的陨落夜神殿下，不料还是接连被扔了出来摔得鼻青脸肿。长老们没辙了，只能日日来大祭司面前哭丧着脸，盼着这位魔尊的亲叔叔能去相劝几句，不料大祭司也只是叹了几口气让他们回去，整个人更加苍老了。
魔尊寝殿修整的一如那晚不夜城的客房，殿外的景致更像是将天界璇玑宫的布置照搬了过来一般。岩枭大口啜饮着人间最便宜的烈酒，嘲笑着自己都觉着可耻的事后深情。
那人已然灰飞烟灭，将他在这世间存在过的踪迹都带走了，消失地干干净净。
就算日日住在与他相识相守的地方能怎样？就算找出千百个与他相像的人来又怎样？
千秋万代，四海八荒，只得一个润玉。
这不过是提醒着他至死都未表明的心迹，提醒着他的可笑、可悲、可怜，提醒着他在这与天齐的漫长寿命里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孤独。
“终究…还是你赢了。”岩枭仰头饮尽壶中酒，任由火烧一样的感觉刺激着食道，他已经快感觉不到痛了。
又是一年春风至，吻开了月老苑红豆林漫山遍野的红豆枝桠，只是再无有情人采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