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多秋

“立关书人张云雷，年五岁。情愿投在郭德纲名下为徒，学习梨园十年为满。言明四方生理，任凭师父代行，十年之内，所进银钱俱归师父收用，倘有天灾人祸，车惊马炸伤死病亡，投河觅井，各由天命。倘有私自逃学，顽劣不服，打死无论，年满谢师，但凭天良。空口无凭，立字为据。”来人签了那张字据，留下他，自己走了。此时他已经麻木了，母亲把他卖给牙婆，牙婆又几经转手，他已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被卖了。他只知眼前这人日后便是自己师父。
民国元年，夏。
北平新来了一位小角，是天津卫郭老板的爱徒，两年前在天津茶园亮嗓，从那天起就红透了。一出贵妃醉酒不知道唱醉了多少人，不少人为张老板一笑万古春 一啼万古愁。
北平杨家。
杨家少爷杨九郎成人礼，杨老爷子要大办，专门请来了天津卫名角儿郭老板。
“听说了吗？郭老板要来了。”“听说了，这事谁不知道啊，四九城都炸了窝了。”“嗨，您几位还不知道吧，这次可不光是郭老板，郭老板几位爱徒可都来了。”“哟，这小九爷面子可真大”……杨家小九爷杨九郎自小便跟在杨老爷身边学着管理家族生意。有杨老爷在生意上的事倒也不用他操心，整日无所事事跟着发小周九良在茶楼听戏。前几日升平茶楼请来了张老板，杨家小九爷自那日起便日日来捧这位角儿的场，礼物流水般的往后台送，也没见这位角儿搭理过小九爷，小九爷也不恼，日日这么捧着。“我的角儿，这是小九爷给您的盔头，您看……”“诶呦，我的角儿，您到是看一眼呐，这可是点翠的盔头，这小九爷也是花了大价钱的。”戏班老板头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满后台谁不知道这位角难伺候，这小九爷的礼物送了一车又一车，这位角儿愣是眼皮都没抬一下，虽说小九爷现在没说啥，可四九城谁不知道小九爷的脾气，也不知道角儿是怎么想的。
“放那吧，替我谢谢小九爷。”张云雷卸完了妆，看了一眼盔头，这才开口。“诶，我替您回了去。”李班主这才松了口气，这位角儿可算是开口了。可李班主哪里知道这位角儿想的什么。
张云雷在天津的时候就见过这位小九爷。当时的他还没什么名气，偶尔跟着师父唱个小角色，更多的时候是在后台伺候师父，他倒也不急，该到他的时候师父会让他去唱的。这日张云雷照例跟着师父来到茶楼，师父登台他便没事了，就在茶楼后面唱曲，谁想到茶楼后街那么偏的地方还有人，那人突然出现到惊了他。“哟，姑娘在这干嘛？刚才的曲可是你唱的？唱的倒不错，再唱一个我听听呗。”眼前人白白净净，就是眼神不好，也难怪，眼睛那么小，能看见他就不错了“我不是姑娘，你是谁？怎么在这？你想干嘛？”“你不是姑娘？”嗯，这人不但眼神不好耳朵也不好使。张云雷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再出声。“诶，小爷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话？这般俊俏却是一个男人，可惜了。”“登徒子。”张云雷转身进了茶楼。“看着斯斯文文结果却这般轻浮……”杨九郎听着张云雷转身嘟囔几句，心想，这人怎么跟个姑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