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 终(2)

但我回不去了。人是不可能活在过去的。”
李遵动情地说完这些，他抿了抿嘴。他的语气像是柔和的夏日的热风。
“我相貌平平，甚至可以说是有点丑。我知道她喜欢的是美丽的东西，从那天晚上她痴迷星星我就看出来了。她选择那座城市大概率是因为那里有这个国家最好的天文学专业，有一流的天文台，污染少，可以没有阻碍地观察她喜欢的天空。狮子座，蛇夫座，天蝎座，半人马，她喜欢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没有机会。可我就像是扑火的飞蛾，奋不顾身，扑向火中的毁灭。”
“既然你知道这样，为什么不早点和她划清界限，免不得现在这样难受？”
“当然不是这样。事情从来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人的感情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你是不可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行为的。换句话说，这一方面是我的本能，另一方面是我自己不想后悔。她陪伴我度过了我最自由最快乐的时光。养鸟人不能因为爱鸟就把它占为己有。它总有一天要回到属于自己的青空。我对她的喜欢万万不可变成执念，所以不如亲自去找一个解脱。”
李遵站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我们俩整了整因长坐而有些皱的衣角。李遵打开门，我一边套上围巾一边走出去。服务员已经睡着了。还是不要吵她了。手表上，指针已经到了九点。两个小时，我仿佛听完了一个人的小半生。
“不过，我很感谢她。”李遵抬起头，把大衣的衣服拉紧。夜晚的凉风可不是闹着玩的。
“何出此言？”
“因为她，我学会了爱别人，和爱自己。我学会了如何在巨大的打击中找到真正的快乐，并把这经验运用到我的生活之中。并且我还知道了，想要获得成功，最好早点出手。”
我们俩都笑了起来。在那之后，李遵按了按头上的帽子。
“我曾经以为山顶的风景就是和石菡在一起。现在我才明白，一整个人生才是完整的爬山旅程。包括石菡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路上的风景。他们不可或缺，每个人都会陪你走一段。这些都是永远不能忘记的美好时光。但是每过一个阶段，我们周围的人都会变换。那些曾经陪你走过一段路的人，该和其他人一起走过一段路了。放走他们，就是为别人创造更多的回忆，不论这回忆是好是坏，是痛苦还是甜蜜，它都是组成你的永远不能分割的一部分。没有它们，你就不能称之为你，而是完全不同的人了。”
李遵和我握了握手。我们道了别后，李遵转过身，向家的方向走去。我看着他坚毅的步伐，直到他消失在转角。
我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听筒里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怎么啦？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去接你？”
“没什么，我要回家了。今晚看电影吧。”我说着，脸上露出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容。
是的，生活远不止有爱情。我们都拥有许多美好的东西。爬山从来就不容易，可我相信，不论是李遵，石菡，还是我，都已经准备好开启下一段旅程了。
我转过身，裹紧衣服，踏着冷湿的路面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