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 7(2)

请不要这样，请不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早已无法正常思考。我回想起那个充满星星的夏天夜晚。
“看起来相距咫尺，实际上那是我们一辈子都无法触碰的距离。不是很伤感吗？”
“你是否愿意——”司仪继续说。
请别说了，不要再说了，求求你——
”和他一起，创造幸福——”
不要说下去了，快停下，我已经——
“白头偕老，延续生命——”
那个人应该是我，本来就该是我，我陪伴她度过了那么久的时间，你何德何能——
“和他一起数夏天夜晚的繁星？”
宾客们的呼喊声大了起来。他们在喊：
“答应他，答应他！”
我声嘶力竭地想喊出什么，但是却失声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求求你，不要——
石菡转过头，视线扫过台下的宾客。她看见了我。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单纯地看见老友时的笑容。她动了动嘴唇。明明隔了那么远，我却能清楚听见她说了什么。
“祝我们都幸福呀！”
她转向司仪和新郎。
涂了唇彩的嘴唇微启。世界突然安静了五秒钟。她的身上迸发出的色彩简直就是最耀眼的星辰也无法匹敌的。宾客们开始欢呼。香槟和花瓣从空中落下。
我从集体宿舍的床上猛然坐起。我的脸上满是泪水。刚才我梦见的所有场景的碎片都如巨大的撞针敲击在我的心脏上。我浑身发冷，却在出汗。已经凌晨四点，我的室友们还在梦境中徘徊。均匀的呼吸声充斥着房间。
我捂住脸，泪水从我的指缝间流了下来。
1月10日，我做出了决定。我要去亲自见她，把我想说的都说出来。于是我在那个群里告诉了你们。你们的鼓励让我充满干劲。我去网上寻找各种告白的词汇和套路，订好车票，找好旅店，准备给她惊喜。下午五点，我搭上公交车，前往高铁站。等我提着箱子跨上高铁的车厢，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放好并没有装什么东西的行李箱——我不需要什么行李——我在椅子上坐定。前座是一对情侣。他们一直在小声聊着什么。右边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人在他的笔记本上焦急地打字，好像在写什么很长的文章。等会开车了就没有信号了，我抱着这样的想法浏览完新消息，高铁开动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这辆车带着我前往未知的远方。
到达下着雪的城市的旅馆已经是深夜一点了。安置下来后，我躺在床上，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我接下来要干的事情会不会打扰到她呢，她会同意吗，能找到她吗，她会不会还在为期末考试而发愁呢？她喜欢什么样的花呢？疑问太多太多，但我心里的期待更多。
1月11日早，我走出旅馆，搭上公交车，径直前往她的学校。这是一座很美丽的城市，昨夜下的雪在街道上和房屋上厚厚一层——这是南方看不见的风景。公交车摇摇晃晃，空气里是早点热腾腾的氤氲烟雾。穿着大衣的人在路上慢慢挪动，路边已经有按耐不住露出花朵的梅花树了。漫长——在我看来是这样——的半个小时之后，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