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埋泉下泥销骨（十九）

“洛帅，大帅急电。”副官轻轻敲了敲洛珞办公室的门。
洛珞抬头瞥了他一眼，“念。”
副官翻开手里的文件夹，“昨日接施县、陵城、邱县三县通电，疑似发生霍乱疫情。着命渭城督军洛珞整顿部队，封锁各交通要道，严防疫情蔓延。”
“霍乱？”洛珞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接过他手中的电文一字一字看完，“通知第六旅第八旅第十旅三个旅的旅长来军部开会。”
郭清欢支着头看着面前的菜，闷闷不乐道：“师哥，爹他们怎么还没来啊？他们会不会是被扣下了？”
张云雷微微皱起眉，已经一周了，师父他们到现在也没能与他们联系，只怕与洛珞脱不开干系。
“师哥，咱们回去吧。我不喜欢这儿，我瞧着今天街上又抬出去几具尸体，我害怕，咱们回去吧。”郭清欢抓住他的袖子乞求道。
张云雷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车碾碎了一地灯火，洛珞闭目靠在后座上，如今她算是知道了，在这乱世之中，人之脆弱犹如树梢一叶，战火可摧，酷吏可摧，疾病亦可摧。
车从园子外开过，洛珞转头瞥了一眼，鬼使神差般叫道：“停车！”
再走进小园子洛珞竟有些晃神，她在从前常坐的位置上坐下仰头看着台上的人，台上的孟鹤堂也看见了她，不动声色地微微弯起了嘴角，洛珞微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
台上说了些什么洛珞并没有听进去，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反倒成了她能卸下一身硝烟味的唯一去处了。
散了场孟鹤堂从后台走出，抬手抱拳作揖，“督军。”
洛珞看着他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道：“麻烦你回去告诉郭老板，如今不是我不放你们走，周边三县爆发霍乱疫情，现在你们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我以为督军会问他去了哪儿。”孟鹤堂微微一笑道。
洛珞唇角泛起一抹苦笑，摇摇头道：“我不是那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他既然走了，我便不会去苦苦追寻。更何况……他若是不想见我，我何必去自讨无趣。疫情严重，我这便走了。”
“督军，他在施县。”孟鹤堂看着洛珞孑然的背影，突然喊道。
洛珞脚步一顿，整个人如坠冰窟一般愣在原地，这个地名她今天听了很多次也说了很多次，可只有这一次，这两个字就像一把刀一样插进了她的心里。
洛珞僵硬地转过身，死死地盯住孟鹤堂的眼睛，“在哪儿？”
“施县。”
明月把煮好的夜宵端上楼去，推开书房的门却没有看见人，她把托盘放在桌上，四处看了看，这才看见抱膝坐在书桌后面的洛珞。
明月在她面前蹲下，轻声道：“小姐……”
“刘师长回电没有在施县找到他，还说……”洛珞飞快地抹去眼角的眼泪，紧咬着唇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他说他已经将施县翻过来找了一遍，只是这两日施县死了五十多人，恐怕……凶多吉少。”
明月看着她通红的眼眶轻声劝道：“小姐，您别想的太多，万一张老板已经离开施县了呢。您都两天没合眼了，去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