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2)

季娜依达在这个时候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如同听故事一样。她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也得点点头表示一下。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个神情忧郁的侦查员肚子里还有多少事，只不过在他说了很长时间，很长时间。
“您也许可以预见，契卡没有完成它的使命，我们还得继续做这些看似光明实则下贱的勾当。说真的我很讨厌，当我们把谁干掉了的时候，我们中的许多人也会想：他也有家人吧，但是现在您可看看吧……”他指了指车厢外，那些攒动的戴着军帽的人头。
“这里的谢尔盖.米诺洛维奇您觉得可能是个好小伙子吧，什么，您不这么认为？嗐！您知足吧，这样的一个两个太少了，有就不错了。”他使劲的摇摇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您的要求太高了，您觉得您父亲就一定好吗？我们从许多人的嘴里都能听到您父亲对于他的人可不太厚道哈，准确来说，他怠慢了他们，您别生气，这是我的个人意见，何况这些现在也不重要。”他的脸上没有那么兴高采烈，连笑也不曾有，喝过伏特加的脸也没有变红，仿佛镶了一副面具一样。“捷尔任斯基-我们契卡伟大的领袖，已经不在了，那个病殃殃的老头能干什么？他自己会不知道他那该死的糖尿病能让他活几天？我们可不想跟着他殉葬，现在的这些人物……不提也罢，倘若菲利克斯.埃德蒙多维奇还能复活，他就真的可能要和地主站在一起了……”说这话的时候，他显得极为平静。
“我是个要死的人，您是要去德国，那儿并不太平，这就是我要说的。我曾经在红军中服役过一段时间，某个在中国营和我有点交情的-替他挨了一枪子……可能不是中国人，他用那股怪腔的俄语对我说了一句话：'老弟，您要清楚，兔子打光了，猎人就该杀狗啦'……据我了解，他在此之前好像是个知识分子……这又是被某些人讨厌的种类，不过他很聪明，也很勇敢……”
她记得，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始终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不过那都过去了，她现在得起床了，得做那些她其实一点也不习惯的活计，就对了……
“是啊……是啊……菲利克斯.埃德蒙多维奇，倘若他还活着，看到这个样子，他不宰了他们，怎么可能……”说到这，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顺着敲门声走了过去，结果她又马上不知所措了，这几天她都是不知所措的过日子的……
“我的？一千马克？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回还是那个上次送信的愣头青-虽然说可能比他大些，“怎么着，你不要？你不要也可以送我，我正缺钱呐，不过我得说句好话，藏好了，卡尔.李卜克内西大楼里想钱想疯了的不止一个！”
话说的当间，远在莫斯科，这是1931年的最后一天了，在这座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名城郊区，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村子里，一个身上盖着厚毯子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毡子的病患，终于在一大群人的来来回回的折腾下，睁开了那双锐利的眼睛。
“哦！上帝保佑！这个苦难缠身的人终于在您的感召下苏醒过来了！”一个蓄着长胡子的老头站在门边上，低头祷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