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季娜依达一夜都没有睡好，她显得非常疲惫，头发乱的如同一团茅草一样。她坐了起来，使劲的揉揉眼睛，又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顺手接过来了床头柜上的镜子。
她发现大变样了：虽然说奔波和折磨是存在的，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完全脱了相，原先饱满的双颊凹陷了，黑眼圈几乎挂到嘴边，脸庞干燥的很，仿佛被磨坏了一般。嘴唇也干的翘起了裂，再加上这头原先漂亮得体而如今是一包草的头发，她几乎吓了一跳，这会儿再认识自己的相貌是困难的。
原来我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放下镜子，披上了一件外套-这是某个搜查的侦查员从哪个房间翻来的，在临走前趁他那些伙伴不注意，就披在了她的肩上，“请穿好衣服，托洛茨基的女儿！”
这句话甚不客气，她当时咬着嘴唇随着步伐走了出去，就这么一路颠簸穿越那些被一次又一次糟蹋的不像样的苏联地，虽然说短暂的在一个所谓的“工业化的代表杰作”的城市稍作停留，可是她没有权力离开车厢，离开那个窄窄的空间。
她一路上都一言不发，她最终品尝到了和他的父亲-以及那些之前就倒了霉的人物-所没办法选择的一个结局：对于他们这些已经成为“离经叛道者”的人们，现在除了离开，就是投降。离开并不是什么痛快事，那个党-那个为之奉献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党，此刻就完全翻脸不认人了，他们在那些指手画脚的官僚下一个劲的穷喊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虽然其中不乏口是心非以及被迫倒戈的人，但是似乎这么一场内部开刀，让许多人避之不及，但是顺从或许让某些人暂时的能上来喘口气，但是不是以后。翻脸不认人是存在的，因为是那个党的利益，你需要自我消灭。
那些钢铁主义者是令人讨厌的。那些变节者莫要过于怪罪。他们承受着同样的煎熬，成为一个表面上的座上宾并不能说明什么。同样的，他们-虽然说已经融为一体，但是还会认为那些形形色色的派系在主教咽气后就可以开刀了。他们很巧妙的利用了这一点，至少西伯利亚的空气也是不客气的，在哪都需要一个说法-你选择哪一个都不行，他们不能看你仍然站着，许多人坐了下来，既然坐下来了，那么在那台得心应手的机器面前，只要时间一到，接下来的让你蹲下来，跪下来，以及躺下来那就方便多了。
“您可以离开，但是您万一有什么事，您仍然跑不了。”这是在列宁格勒-不晓得那些人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在此之前还得从莫斯科绕去明斯克-一个眼神显得极为忧郁的格别乌成员在没什么人的时候，坐在离她一米开外的时候说的，他似乎比她还急不可待，比她还坐立不安，“您知道的，这台机器一旦开动了，除非它要被什么人给炸了，不然它可停不下来。”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不停的贴着板壁，甚至是趴下来贴着地板，确认无疑再坐回去。这个穿着军大衣的人似乎并没有那些纸面的忠心，“您去过喀琅施塔得吗？听说过？您真的应该去看看，那些人并不是什么土匪，我知道这些情况，其中几个是我的同乡，他们寄信给我，虽然说在此之后就被砍头了……他们是被扔进了索罗维茨以后才那样的，您知道的，那里是……”说到这，他竖起一根手指，顺着脖子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