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影照璧心 05(3)

温度刚好入口的清水饮下去，总算叫傅红雪觉得舒服了一些。酉时，还不算太晚。
等等！傅红雪想起，自己从养心殿回来已经过了酉时，怎的现在才刚刚酉时三刻？
“我不是醉酒了吗？怎的睡了许久，才刚刚酉时三刻？”
宫女道：“公子说笑了，公子昨夜里醉酒，已经睡了一整天了，今日已经是正月十五，上元佳节了。”
“怎么会······我怎么会睡了这么久？”傅红雪直觉不对，可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他猛地攥住了宫女的手，“皇上呢？皇上去了哪里？”
宫女害疼地想要缩手，却又不敢缩回，只能强忍着疼痛说道：“皇上昨夜宿在公子这里，巳时去上了早朝，吩咐了奴婢们不许吵醒公子。现下去了哪里，奴婢实在不知。”
“快，快让人去问，我要见皇上！”傅红雪连连催促道，慌忙地想要从床榻上起身，却觉得身上软得不对劲。难道——他转眼看向那香炉，炉中的香料早已燃尽，若非如此，只怕他现在还在睡梦当中吧。
傅红雪强撑着绵软的手脚，从床榻上起身，还未来得及套上鞋袜，就听得外面一声轰然的炸裂声，熊熊燃烧的大火照亮了皇城的西北角，通红的火光映照在傅红雪寝宫的窗上。
“外面怎么了？”
“公子，好像是西北角的坊市着火了。”
傅红雪不明白，“皇宫里哪来的坊市？”
宫女跪倒在傅红雪的身前，道：“是皇上特意仿照民间的街市为公子建的，皇上说深宫无趣，要为公子建一条与京城大街一模一样的坊市，挂满花灯，与公子同祝上元佳节。”
傅红雪还未听完便红了眼眶，原来这便是他为他准备的礼物，可是…他嘴唇颤了颤，声音沙哑的可怕，“去问的人回来了吗？皇上现在人在哪儿？”
正说着，便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连滚带爬地扑到在傅红雪面前，“公子，皇上，皇上遇上大火了······现在整个皇宫都乱作一团，说皇上去看坊市的花灯时，正遇上灯棚失火，如今皇上生死未明。”
生死未明？傅红雪觉得那一刻仿佛四周都安静了，除了他怦怦的心跳，什么也听不见，甚至连呼吸都忘了。他的脸在一瞬间失了所有血色，浑身止不住地哆嗦，双腿不由自主地软倒下去，若非伺候的人及时搀扶，只怕他当场就要摔到地面上。
他忘了他是如何挥开搀扶着他的人，他只记得自己跑了出去，向着火光的方向拼命跑去。混乱的人群撞倒了他瘦削的身体，他仿佛不知疼痛地爬起来，继续向着烈火燃烧的方向跑去······
“照儿！照儿——”
狂风裹挟着雪花吹散他凌乱的头发，赤裸的双足被冻得通红发紫，单薄的里衣压根无法遮挡正月里的寒风。可是傅红雪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他的胸腔里像是有一团火，支撑着他如同疯子一般，冲着熊熊燃烧的火场拼尽全力地呼喊。
“不会的，不会的······照儿，你出来呀！你出来好不好···别再吓我了······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泪水在脸上肆意蔓延。他多希望，此时能听到那人的声音，可是除了噼噼驳驳的燃烧声，再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