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R 木子洋】时日尽（肆）

董时在黑暗中漂浮，说是黑暗似有不妥，莫若虚空更为契合。董时抬手，眼前确空无一物，亦未能触到实体。
有液体溅落之声传来，隐于暗处令人更觉此处诡谲，叫人背上平添一股凉意。
眼前闪过画面，惨败的人脸，狰狞的伤口，脚下……浸湿了鞋面的暗红的血。
董时惊恐向后退去，一步落入深渊，似溺于水中的人，手脚被那无处不在的水流束缚无法挣脱，未见得岸，亦永触不到岸边。
木子洋见董时于睡梦中仍不安稳，柳眉轻蹙，尚未见如何，倒于这平静中生生透出一股绝望之气。
抬头眯眼，见日头南移，已是过了晌午那般最为灼热的光景，思及尚须赶路，索性唤起董时。
“懂事儿？懂事儿……”于迷蒙处是谁人呼唤？
“快些起身，要上路了。”
“上路……是……去黄泉嘛……”董时于坠落中闭眼轻喃。
“懂事儿……再不起身，却是要如何回家？”
“家……在哪……”
“懂事儿……”
于黑暗中撕出一线亮光，董时费力睁眼，于一片朦胧中只见木子洋的高大身影，沐浴于光影之下如远古遗留的神祗。
董时闭眼复又睁开，才悟得方才不过恍然一场梦罢。
颈边传来一阵温热鼻息，董时一惊，扭头看去却见一匹骏马，通体乌黑，唯四蹄雪白似踏雪归来。
便是董时从不识马也觉此马神骏不凡，怕是非常人所能有，何能于此山林中一见？
“这是小黑，本于这林中撒欢，不多时方寻过来。”望见董时目中疑惑，木子洋开口解释。
那马听后尾巴一甩，倒是由屁股对着木子洋了，似是有所不满。
木子洋笑骂一声，那马方才打个响鼻，不情不愿扭将过来。
“世人皆称它为踏雪，”那马昂首嘶鸣，倒显出几分倨傲之色，“叫踏雪未免太过媚俗，却是不如小黑，质朴中透出尊贵，又与踏雪一名相得益彰，岂不妙哉？”
董时眼见小黑真真切切翻出一双眼白，心道果真是通人性的好马，嘴里笑道:“公子于取名一道倒是颇有一番别致见解。”
木子洋微笑颌首，算是接下董时这辨不出是赞是讽的话语。
见董时已然是出了那番梦魇之困，木子洋亦正经道:“懂事儿可会骑马？”
见董时面露难色，木子洋心中已是知晓大概，安抚道:“懂事儿只需坐稳，握紧缰绳即可，我于一旁牵引，到底是比走路快些，若如方才那般，怕是入夜也寻不到客栈的。”
董时心里通透，亦是不再忸怩，立时划裂裙摆，于木子洋协助下上马，紧握缰绳，倒生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来，看的木子洋一阵好笑。
两人一马于林中疾行，林木渐稀，已是到了山林边缘。
忽的一枚暗器钉入道旁树干，尾部与日光下泛出冷冽之色。
木子洋神色一冷，顷刻拔剑。
“师兄莫要如此紧张，此番只是奉长老之令，请师兄回山。”一白衣青年现身，周身正气凛然，模样亦生的俊朗。身后跟十数人，已是将二人团团围住。
“我若不如此，师弟这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