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公主(2)

“你说得我也有点迷糊。蛇，头发，听起来像是在暗示美杜莎，我又好像有点明白你的隐喻了。”
“那挺好。总之，从那天起，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有别于《洛丽塔》，因为命中注定之感，爱上了对方。我们决意去寻找隐喻所在，却迟迟未能动身。因为这时候，我们沉迷于彼此的存在，忙于尝试拥抱和接吻。你不用露出诧异的神情，我们的关系自然引起了彼此父母的警觉，但因为年岁不足，我们并没有逾矩的急切，所以怀疑只停留在怀疑。我们以一种深谋远虑，又远比荷尔蒙长久的形式相爱，却不至于受有如蛇毒的苦楚。”
“等等，你反复提到了蛇，我忽然明白了。这个故事的种种元素，都类似于伊甸园的故事，你和公主是懵懂未醒的亚当和夏娃，而蛇就是作为情欲隐喻的撒旦。”
“是的，亚当和夏娃的独特，就在于先结为夫妻，后吃的禁果。我们也一样，撒旦的到来还要等上几年，请你先听我说完眼前的故事。你应该也留意到，除了蛇，我也反复提到幽灵和公主。相应的，公主称我作幽灵骑士，这证明她同样理解那层暗喻。我们以这样的方式缔结契约，我们的小镇成了巨大的恢弘的城堡。宫殿里空无一人，道路上毒蛇丛生，可我们是两个幽灵，没什么能伤到我们。岁月悠长，记忆里雨季将至，我们在不断爱抚彼此，不断注视对方的眼睛，从透明的眼眸里看到彼此身后爬满藤蔓的墙壁。只有一个问题，隐喻被你解开了一半，但另一半却悬挂在我们头顶，折磨我们。”
“我不得不从外部来猜想另一半的隐喻。很奇怪，在这个故事里，父母、朋友、老师、同学，都不见踪影，你说宫殿空无一人，这点最让我疑惑。”
“你问得好，他们，只存在于生者的世界，而我们是幽灵，爱情只属于彼此。小镇不断地改变，高楼拔地而起，与宫殿的墙体重叠，我们每日的冒险与战斗，也与我们躯壳日复一日的上学、作业相重叠。我和公主便这样独特地相爱着，与世上所有爱人不同，每对爱人都会把自己看得特殊，却不知道他们只是性欲的傀儡。我和公主独一无二的相爱，代价就是化作幽灵。我们拥抱、爱抚、亲吻，都落在了空处，注视对方的目光，都落在彼此身后的墙壁，因为我们是幽灵。”
“我懂了你的这一层隐喻。因为你们年纪还小，没有性欲，所以爱情不归约到肉体，所以你们是两个幽灵。”
“你解开了。但我们依然彼此相爱，不去在乎隐喻悬在头顶带来的恐惧。我没有告诉你，我之前在梦里一遍遍梦到的，是一条路延伸到了最后，在那里，公主双手捏着碎花的裙摆，早已死去，化身幽灵。于是我也自刎身亡，以陪伴她。可有一天，雨季来临，我又做了一个相似的梦。我醒来，雨水如注，杂草越长越高，突破了城堡的穹顶，使它轰然倒塌。我踏着满地碎石，沿着那条泥泞的路，发了疯地寻找公主。可她已然复活，混入人群之中，不再是幽灵了。这是隐喻的结局，在那条因为雨水变得泥泞的路，我看着她离去，再也回不到我的家。”
“所以，你只是长大了，有了情欲，于是不再喜欢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