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公主

（全文两千字，蛮短。
题图是宫崎骏的《幽灵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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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少时，大约十一二岁，喜欢过一个女孩。她跟我同样年纪，放学后跟我走同一段路。路上行人颇多，但她步履很快，总是脱颖而出。我到家后，书包扔在二楼的窗台，便只望见她手提起碎花的白裙，当先走远。我的小镇那时候雨水还不多，路上也全是厚泥，受了车胎的压，结了埂，成了一条条长蛇。于是她总是很小心地跳来跳去，怕被咬上一口。”
“我可不信下雨天，她还每天都穿裙子。”
“现在想想，当然不可能。可记忆如此，我也很惊讶，因而猜疑她是个幽灵。我们那儿从不下雪，我见到她，就像见到一团雪。春日熙风，夏日暴雨，她都那样略带冷意，也不融化。于是有天起，我突然发觉自己对她满是好感，在暗自称她作幽灵公主了。”
“哈哈哈，毛还没长呢，就开始想女人了！”
“才不是呢，你听我说。我一遍遍梦见那条路，那条路成了一个隐喻。你懂隐喻吗？隐喻就是揭露谜底前，能把你逼疯的东西！那些日子，我嘴里冒的话，混杂着幻想、记忆与雨水，迫使我在屋内走来走去，体热难耐。我明白只有公主能解开它。于是有天放学，我没有回家，而是追了上去。我喊道，有蛇！她大吃一惊，跟我一起跑到一旁。蛇自然消失不见，她便很狐惑地看着我。”
“真是诡异的搭讪手段啊。我猜，你一定说了一堆胡话，小女孩觉得神经病啊，把你暴打了一顿走了。”
“哈哈哈，那故事要怎么继续呢？事实上，我只是说蛇走了。公主瞧着我的脸色，可能信了几分。也许从她的视角，会把这段回忆看作言情小说。可从我的视角，我所经历的是一次伟大的冒险。那时候我年纪尚小，没有性欲，也正因如此，没有露出大多数男孩第一次喜欢女生会露出的吓人的、令人厌弃的狂热。”
“这倒是，无欲无求，不至于冒失。”
“所以我们又见面时，她还算友好。本就是同个学校，回家也同路，我们成了朋友。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省略掉一些无关的情节。总地说，那个岁数，每个男孩都满脑子幻想，说着跳脱、不着边际的话。但我不同，隐喻的核心是公主，于是我的幻想正聚焦于她。她像每个早熟的女生一样聊她的生活、聊现实的一切，我跳脱的幻想反倒成了种恰到好处的幽默感。我要她和我一起冒险，去解开隐喻。从她的视角，我猜那成了一次次游玩。我们走遍小镇周遭的荒山野岭，走遍大街的每一个小商店，有时牵着手在雨夜的街上奔跑，沉醉于雨水散射后昏黄的路灯。”
“笑死了，感情你们都没在一个聊天频道！不过，这个故事也因此有点吸引人了，蛮像是《洛丽塔》的开篇。”
“如果你说的是那种狂热，我想是的。我们像亨伯特与安娜贝尔一样，每天都急不可耐地想见到彼此，却因为年岁不足，不知道下一步该前往何方。于是有天，我把关于隐喻与公主的一切告知了她，她思考了一阵，却笑着说同样觉得我像个幽灵，说她也反复地梦见那条路，不过她觉得路上的泥土，更像是些纠缠不清的头发。这很奇怪，如果并非命中注定，公主就不会理解我的隐喻，我们还是会处在不同的频道，等到有天成熟挣脱幻想，我们就会分道扬镳。但也有可能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或许没有这样一次谈话，但这又解释不了接下来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