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祈祷》-第一章 少年与书生
天安城城西,百家大院。
戏台子里里外外围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硕大的院子竟也让迟来的看客只得在围墙边寻个空隙站着,拼命地伸长脖子往里头瞧。好奇的小孩被各自的父亲举在肩上,看得似乎比大人们还更有滋味。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院里院外的装饰算不上富丽堂皇,毕竟戏班出身,免不了官人嫉妒心作怪,把家主带出去一顿数落。可作为城西最有名气的戏园子,总不能看着和别的小戏班子没差,于是不知什么时候,家主在最靠近戏台的地方摆上了几张八仙桌,这院子的派头也就升了格,装饰不过分金银璀璨,追求顾及看客的感受,也不失为一种大家风范。
【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一位少年头戴着斗笠从外围的人堆里挤了进来,略微弯着腰穿过坐在后排的看客,走到稍微靠前的一张桌子面前坐下。那桌子原本只坐着一位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眼帘微微低垂,像是打盹的样子,可实际上这就是他眼睛生来的模样。少年没有过问就直接坐在那书生的侧边,两人或许是认得的。果然,刚一坐下,书生便开口相问了:
“找到了么?”
少年摘下斗笠,露出那俊俏的脸庞。二人都是长发,只不过少年将一截束在了脑后,乌黑的长发随脑后散落垂下,与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无别,而书生则是淡淡的青蓝色长发收之成束,垂在身后显得更有洒脱之感。
他手捧着斗笠,轻舒了口气,说:“天安虽是商贸大城,可毕竟离中都远了些,木偶业还比较落后,商人们都不太愿意做木偶生意,这整个天安城就没几家木偶铺子,质量好的更寥寥无几。”
二人把声音压得很低,尽管看戏的人大多是布衣之辈,他们仍然十分谨慎,不敢走漏半点风声。
毕竟,就算是平民百姓,当听到旁人提起木偶,他们心中也会一惊:这人竟是木偶师!
木偶师,是这个国家自建立以来最上等的职业,木偶师的质量也是一个衡量一个国家国力的重要标准。千千万万的人想要成为木偶师,而事实上,贫寒人家的孩子根本没机会接触这门玄妙的职业,这样就打消了绝大多数普通人的念头。从中脱颖而出,所谓贵族王爷家的少爷小姐,通过层层选拔最终能功成身就的,千万人里才能觅得一两个。而未能飞黄腾达的绝大多数木偶师,混迹于各大台场,通过与他人的切磋来赚得生活所需。
然而,控制木偶师数量最大的因素,来源与他们的木偶有关。
木偶最早出现的时间早已没了记载,人们只知道从几百年前开始,世间流行着一种能让人死而复生的巫术——用一块样貌奇特的石头,就能使十八岁左右不幸遭遇横祸的少年少女死而复生。更诡异的是,复活的尸体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鬼怪妖魔,而是恢复了身体之前的人格、意识,以及再也不会成长的身体。人们将这种巫术称作“活偶术”,由活偶术复活的人格会绝对听命于复活自己的人。渐渐的,人们开始利用这种石头和木偶所带来的力量,为自己所用,木偶师越来越多,可是能找到的少年少女的尸体缺少得可怜,于是人们想尽办法,以至于衍生出罪恶的木偶产业,为木偶师源源不断地提供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