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我本可以忍受黑暗(2)

……大孩子是不会哭的。他憋着眼泪，也憋着气息。他讨厌那些黑色的烟雾，那些东西烧着他皮肤生疼。眼前的空气已经变得扭曲，干草叉布满黑污的把手已经发烫到拿不起来了，什么东西从天花板上燃烧着坠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马匹以前安然吃草的地方。Chara突然发现一块被堵住的小窗户上的泥巴掉了下来，一大把爬虫惊慌四散，它们用惊人的力量拱开了那些浮于房顶表面的东西，烟雾已经变得可以从窗户散开——然后爬虫们顺着某个墙壁消失得无影无踪。Chara爬了过去，一只手抻着袖子掩住口鼻，另一只手扣开了墙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到了被熊熊火光烧灼着的外面的世界。
Chara用他幼小的身体冲撞着墙壁。也许是年久失修，也许它的灵魂早已被火焰焚烧殆尽，也许人类的潜能总是无限的，总之这面墙壁就像一个失败的帮凶一般塌陷出了一个洞。Chara就地不停翻滚，压灭了身上的火焰，再睁眼，已经看到了不那么湛蓝的天空和划破日光的黑色浓烟。他离得那些火焰远远的，极速跳动的心脏尚未冷静下来，他猜他此时的脸色一定不是很好看，单是坐起身就已经感觉自己抑制不住地颤抖着。踉跄着站起来，他的眼前冒出些许金星，跳动着，一会儿又恍惚不见了。裸露的皮肤不断向神经传达或轻或重疼痛的信号，肮脏的灰烬和沙土粘满了衣服、脸颊和头发，他开始抑制不住地咳嗽。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的了。
燃烧着的马棚伴随巨大的声音倒塌了。
离村子说不远又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山，传说所有进去的人最后都没有回来……
Chara决定去山上找找河水，也许清洗一下是个不错的选择。
……
“你怎么了？！”
“你……还好吗……”
“看起来伤的好重啊……”
“……啊，人也好重。”Chara仿佛听见了什么，意识渐渐从一片黑暗中恢复过来。他感觉自己身子轻飘飘的，有些失重，眼睛不知道睁没睁开，脑海里只有一片乱像，直冒金星。相比起头部，身体其他部位就像瘫痪了一般，完全感觉不到，更别说移动。
……发生了什么？他首先想起了日复一日的家务。日复一日的拎着水桶，然后……
也许现在恢复知觉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Chara的脑子忽然清醒，他的记忆到上山为止就断片了，中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在这，他都一无所知。不过他知道，现在他一定满身伤痕，最好别恢复知觉。
晚了。
疼痛先是从肺部开始苏醒，他条件反射地想咳嗽，气管却头一个不同意。嗓子是第二个，肚子是第三个——身体冲突的反应使他头痛了起来，这导致了更多疼痛的先后响应。它们就像在他的身体里开联欢一样，此起彼伏，一个赛一个吵得大声，甚至烧伤的肌肉抽搐着起舞，骨骼也不知为何跟着凑热闹，他们撕扯着Chara的整个身体，摧毁着他的理智。他只祈求自己晕过去。
“你怎怎怎怎么样，天呐，我要赶快告诉妈妈……”
一个硬生生拖着他肩膀的声音入脑，搅和他乱作一团的大脑，不断在空中飞舞，穿入穿出他的双耳，逐渐分化成尖啸。他觉得那声音太愚蠢了，于是那声音又变成低沉的嘶吼，尖啸与嘶吼在他脑海里交织着，他只祈求自己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