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男人将水桶放下,拿起一旁的干草叉,接着绕到屋子后面。Chara放下筛盘踱着步子过去,双手将水桶提起,摇摇晃晃地赶上男人的步伐。“把马喂了,然后去给你妈熬药。”男人挥动干草叉,叉起屋旁一堆枯黄的枝叶,踹开大屋后面摇摇欲坠的木门,将叉子推了进去。Chara小心翼翼地左右手换着使劲,抑制住自己的颤抖。男人绕开Chara,脚步声渐渐远去。Chara松了一口气,将半个自己高的水桶放在地上,握了握布满紫红色勒痕的双手,小跑着进入了一片漆黑的马棚。
扑面而来的腥味与热气糊住他的整个身体,从破旧的衣服窟窿中侵入肌肤,粘结在头发上,引得伤口作痛。那气味是为数不多能盖过他被浸泡在药与烟中间的调节器,也许只有这个味道能让他觉得自己与其他人一样,尽管他不想。借着门外的光,Chara拖起了地上的干草叉,然后接着,转过身时,意识到了一件令人战栗不已的事。
马棚里寂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昨天刚清理过的窗户此时被不是鸟窝的东西盖住,凝结的空气中少了很多东西,最可怕的是身后的木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关上了。
马不在了。
现在这个屋子连同里面的东西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价值了。男人不会不知道马不在了,他那个德行,踹开门的瞬间就应该知道他的宝贝马、他的终身财产没了。所以他……
已经不用再想了。
烧柴的声音和味道透过木屋的缝隙传入他的耳朵、鼻子。很快Chara就明白是哪里在燃烧,他早就有这种预感了。Chara扔下干草叉,跑去破木门前拼命拉门,可是门一定被大铁链子栓住了,那是比他胳膊还粗的大铁链子,下面还挂着一块铁坨。
Chara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上个星期在超市电视中看到的新闻:“……令人吃惊的是,这对杀死孩子的父母只为了不到80元的补偿金。人类社会真的应当反思,是什么促使底层群众80元就能出卖人性?……”“看什么,不买东西就出去。”
Chara没有想起更多。
那只是一瞬间的记忆,不停在他脑子里回放。烟雾冲了进来,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了。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干燥的木屋堆满了粪便和柴草,无论怎么求救,都不会有人类来救他的。
他 早 就 知 道 了 。
热浪滚滚,他想起了自己偷懒放在门外的那桶水。那个男人知道的不是吗?每次都“恰好”折回,让自己习惯晚些再拎水进来,这样就能少些变数,以防自己不会被安稳烧死了。他曾还以为那是男人少有的温柔,也许是他态度的转变——“再相信这种垃圾情感我就去死。”他这么发誓。
他早就在猜测为什么不让自己去见见新马棚了。现在看来,不止有个新马棚,一个再没有惹人烦的小孩的新房子应该也建好了。父亲这几天忙得神神秘秘,应该就是过了今天,母亲的医药钱也会很快到手,他们家真是有个令人憧憬的未来呀。
村长家的儿子也没有他的麻烦可找了,那几个小跟班根本不会知道他发生了什么,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Chara父母的可怜际遇:他们家那个他们对所有邻里自称又傻又蠢又窝囊脾气还倔经常搞砸事情还不合群的小孩这次意外引发失火把自己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