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蓝文学】独·创│那天深蓝依旧荡漾（二）(2)

“她为什么不带着申蓝离开那个家？”我问道。
“她没有办法取得申蓝的抚养权。把申蓝交给我后，她找了一个体型跟申蓝差不多的孩子的尸体，放了一把火，制造出申蓝死了的假象。为了让家里人相信那个尸体就是申蓝，她抱着那个尸体，活活被烧死。”阿爸的眼眶已经湿润。
我的眼泪落了下来，我感叹母爱的伟大，痛惜申蓝阿妈的离去。我轻声问：“申蓝因为是哑巴而被家里人虐待吗？”
“并不是那样。申蓝三岁时是能说一两句话的，但有一次，小申蓝亲眼看到妈妈被爸爸虐打，受到刺激的他开始不说话，久而久之变成了哑巴。他之所以会被虐待，是因为他爸爸心理有严重的缺陷。”阿爸的眼泪滴落在床单上，一点明显的深色开始扩张。
我轻轻地擦去阿爸的眼泪，阿爸对我笑了笑，说：“孩子，你长大了。”
后来我还知道，申蓝只要再受到足够的刺激，理论上是可以说话的。可惜的是，实际做起来很难。我的申蓝，要能说话该多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窗台摆动着它的舞裙。我早已清醒，因为今天，我、申蓝和阿爸要去拜祭阿妈。那是我的心愿。
那条路走得很艰难，我难以置信，我的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不受我控制。阿爸背着我，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
阿妈的笑脸如往日般迷人，她在天堂看着我们吗？我跪了下去，哭着忏悔。忏悔我对阿妈的谎言。
阿爸扶起了我，神情凝重地说：“阿妈想看到的，应该是我们一家人幸福的笑容。”
我的眼睛眨了几下，收回了眼泪。
申蓝站在原地，淡然地微笑。申蓝比我更懂事，不是吗？
再过一段日子我就要离去，我的尸体，会埋葬在阿妈旁边吗？
拜祭阿妈的中途，痛苦再次袭来，我颤抖着声音，叫阿爸把我抱到别处。我不想让阿妈看见我痛苦的样子。
疼痛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庆幸的是，我没有昏倒，我可以再微笑着出现在阿妈的坟前。
我们带来了小提琴，因为我们一家人要把那音乐留在阿妈的坟前。我想，阿妈会很开心的。
申蓝独奏了蓝静，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曲调了。但这次，尽管很用心地聆听，我都没有哭，因为阿妈在看着。
回到家时已是正午，阿爸忙着准备午饭，我又回到了床上，申蓝则守在我床边。
我一直在矛盾着，一方面，我希望自己能早点儿离去，不让阿爸他们再担心。另一方面，我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阿爸，舍不得申蓝。
那么，我还有多少时间能活着？
床头的那瓶止痛药片少了一半，可我依然感觉得到痛苦。那不只是肉身的痛苦，也是心里的痛苦。
吃午饭的时候，阿爸的眼泪滴在了碗里，申蓝也小声地抽泣着。我想，是时候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地方去另外一个地方，悄无声息地死去。
半夜的时候，阿爸被我劝回自己的房中休息，申蓝也进入了梦乡。我小心翼翼地翻开被子，下了床，拿上一些东西，我轻悄悄地打开门，奋力向外面跑去。我想，意志的力量，让我的身体恢复了知觉。以至于我跑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