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爱伦坡)(2)
而且名叫“永不复焉”。
但那只栖于肃穆的半身雕像上的乌鸦只说了
这一句话,仿佛它倾泻灵魂就用那一个字眼。
然后它便一声不吭——也不把它的羽毛拍动,
直到我几乎在喃喃自语“其他朋友早已离散,
明晨它也将离我而去,如同我的希望已消散。”
这时乌鸦说“永不复焉”。
惊异于屋里的寂静被如此恰当的回话打破,
“肯定,”我说,“此话是它唯一会说的人言,
从它不幸的主人口中学来。一连串横祸飞灾
曾接踵而至,直到它主人的歌中有了这字眼,
直到他希望的挽歌中有了这个忧郁的字眼——
永不复焉,永不复焉。”
但那只乌鸦仍然在骗我悲伤的灵魂露出微笑,
我即刻拖了张软椅到门边雕像下那乌鸦跟前;
然后坐在天鹅绒椅垫上,我开始产生联想,
浮想连着浮想,猜度这不祥的古鸟何出此言,
这只狰狞丑陋可怕不吉不祥的古鸟何出此言,
为何对我说“永不复焉”。
我坐着猜想那意思,但没对乌鸦说片语只言,
此时,它炯炯发光的眼睛已燃烧进我的心坎;
我依然坐在那儿猜度,把我的头靠得很舒服,
舒舒服服地靠着在灯光凝视下的天鹅绒椅垫,
但在这灯光凝视着的紫色的天鹅绒椅垫上面,
她还会靠么?啊,永不复焉!
接着我觉得空气变得稠密,被无形香炉熏香,
提香炉的撒拉弗的脚步声响在有簇饰的地板。
“可怜的人,”我叹道,“是上帝派天使为你送药,
这忘忧药能终止你对失去的丽诺尔的思念;
喝吧,喝吧,忘掉你对失去的丽诺尔的思念!”
这时乌鸦说“永不复焉”。
“先知!”我说,“恶魔!还是先知,不管是鸟是魔!
是不是撒旦派你,或是暴风雨抛你,来到此岸,
来到这片妖惑鬼祟但却不惧怕魔鬼的荒原——
来到这恐怖的小屋——告诉我真话,求你可怜!
基列有香膏吗?告诉我,告诉我,求你可怜!”
乌鸦答曰“永不复焉”。
“先知!”我说,“恶魔!还是先知,不管是鸟是魔!
凭着我们都崇拜的上帝——凭着我们头顶的苍天,
请告诉这充满悲伤的灵魂,它能否在遥远的仙境
拥抱一位被天使叫做丽诺尔的少女,她纤尘不染,
拥抱一位被天使叫做丽诺尔的少女,她美丽娇艳。”
乌鸦答曰“永不复焉”。
“让这话做我们的道别辞,鸟或魔!”我起身吼道,
“回你的暴风雨中去吧,回你黑沉沉的夜之彼岸!
别留下你黑色的羽毛作为你灵魂撒过谎的象征!
留给我完整的孤独!快从我门上的雕像上滚蛋!
让你的嘴离开我的心,让你的身子离开我房间!”
乌鸦答曰“永不复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