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雪

南奚的天气要比北鄞冷上许多，站台两旁的沟壑里堆满了积雪，寒风把刚下车的孟鹤堂冻得直打抖，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快步走出站台，随手招了辆黄包车去要落脚的饭店。
站在房间的窗口往下看，宽敞的街道上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边的小店儿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长时间的车程让孟鹤堂十分疲惫，可当他躺在床上时满脑子都是明天将要见到的人，顿时睡意全无。
他不想承认明明是一封书信就能解决的问题，自己千里迢迢的从北鄞到南奚只是因为他。
此时周九良正坐在周宅的饭厅里喝着粥，耳边是自家奶奶琐碎的唠叨，话里话外都是催着他赶紧成个家。
前两年念着他年纪小倒也没太着急，可自从今年二十五岁的生辰一过，奶奶就变着法儿的给他打听南奚城里未曾婚嫁的千金。
周九良很是无奈，可到底是不好明着反驳，只能寻着法子推脱。
“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会走路了。”
“我大哥都还没有呢，您就别着急我了，好不好？”
千篇一律的回答让周老夫人无可奈何，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不愿意上心点？
祖孙俩又话了会儿家常，当然，大多是周老夫人在说，周九良在听。
一直呆到了傍晚吃过晚饭周九良才回墨云居。
“少爷，北鄞郭家那边来人了，说约您明儿在赋兮楼谈笔买卖。”
周九良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状似不经意的问他，“来的谁啊？”
“孟鹤堂。”
不轻不重的三个字落在耳里，努力忽略着心里多出来的一丝雀跃。
孟鹤堂在赋兮楼里从旭日东升坐到华灯初上，凉了的茶续了又续，也没见周九良赴约。
孟鹤堂心想他今天怕是不会来了，放下手里的茶盅准备起身离开。
刚走到楼梯口就被人抬手拦下了，“孟先生，我们少爷说今儿有事耽搁了，约您明儿中午上门谈。”
起初被拦下的他有些疑惑，但听完眼前人的来意后就明白了，周家的人。
点头应下邀约，表示自己明天会准时到的。
得到他的应允后，来人侧过身去给他让道，孟鹤堂拢了拢衣袖便迈步朝外走。
望着灯火通明的街道孟鹤堂有些恍然，自己上一次到南奚还是四年前，再想想如今，不短不长的四年貌似只剩下物是人非了。
脚步一深一浅踩着积雪慢悠悠的朝前走着……
“少爷，孟先生说明日午时他会准时到的。”
“哦！”周九良极其淡漠的声音让回来复命的那人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周九良没开口让他走，他也没敢走，直愣愣的站着。
周九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
四年了，终归还是要再见面。这一夜，周九良一直在设想明天见到人该说些什么？
是好久不见？还是别来无恙？亦或是漠然置之？
他不知道……
压着心事的人天将亮时才睡下。
为了避免让人等，孟鹤堂提早一刻钟到了墨云居。
管家将他请到客厅吩咐人给他上茶，“您先喝点茶，少爷一会儿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