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故人年岁》第三章 半入江风半入云(2)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只是一转眼，五年的功夫就这么过去了。
这五个年头里，他早已数不清楚张云雷曾几次醉倒在他怀里，明明每次都是习以为常，但这次他却偏偏感受到了初次那般的心悸与慌乱。
“九郎，…唯独你…”
又是这句话。
感受到了一阵钻心的酸涩，杨九郎的眼眶渐渐红了，这零碎的字眼儿他听了那么多次，可他能纳入心头暗自补充出来的言语却寥寥无几，比如唯独他会全心全意护着他，唯独他会无时无刻牵挂他，唯独他会不问是非站在他身边陪着他。
回了神他才发现，这些他斟酌许久才谨慎填充上的句子，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感情，竟还是一股脑的偏护着张云雷。
杨九郎放下手里的杯子，微微偏过头，低垂着眼睑看他，那个陪他度过了无数个夜晚，纠缠了他千百回梦见的问题，就直接从他喉咙里滑了出来:
“磊磊，唯独我什么？”
等待许久，无言。怀里的人似乎没有要回答他的问题的意思，只是眯缝开了眼睛，下一秒，一双手就捎带了千般柔情的抚上他的手，手指一根根缠绕，最终与他十指相扣，表情看起来却像极了受了委屈，耷拉着耳朵的小狐狸。
就在杨九郎觉得他们之间该是没了下文，准备柔下嗓子安抚他的时候，那人儿温热软糯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九郎，别人怎么说我都没关系，唯独你不同，我的九郎不能受半点儿委屈……”
他曾暗暗思虑万千，却从不曾想过张云雷这句话竟是暗藏着对自己明目张胆的偏袒。杨九郎心脏那阵酥痒的疼痛感间续性的翻涌上来，最终鼻尖一酸，平日里刚硬的北京爷们儿竟落了泪。
他突然很想逃，带着张云雷逃离熙熙攘攘的人群，逃离光怪陆离的人心，也逃离世俗框架，逃离命运枷锁。
“大林，磊磊醉了，我先送他回去！”
急急忙忙扔下这么句话，杨九郎就半抱半搀的把张云雷带出了涮肉馆。
将张云雷搁在副驾驶上，刚想退开，那人儿却一把拉住杨九郎的衣角，一双凤眼就慵懒的睁开，眸子里氤氲着好多种被糅杂在一起的情绪。
杨九郎蹲下来，微微仰头看他，一瞬间，四目相对，沉默一丝一毫的占领了两人之间轻软的气息。
分明无言，杨九郎却好像清清楚楚的听到张云雷伏身过来在他耳边软糯的说了好多话，抱怨他误了他意，向他倾诉他的委屈，也表露着他顺着眼神漫溢出来的，柔软细腻的丝丝情意。
杨九郎又一次红了眼，他抬手抚上他的脸，那人儿的脸就轻轻蹭着他的掌心。滚烫的触感从掌心一路通畅的直达心尖儿，他不由自主的悸动了几分。某些他曾经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向张云雷吐露的心声，此时此刻全都犹如发了疯一般的从他心底涌上来。